华家小一辈年轻气盛,个个义愤填膺;而年老一辈人人愁眉,不肯吱声。众人心里清楚,神龙教现在面临内忧外患,虽然上尊上官甫已经被囚禁神龙宫,但上尊派势力不容小视;外部圣毒教和幽冥教虎视眈眈,正威胁四大分堂,虽然天魔教暂时没有消息,但谁也难保天魔教不会兴起新一轮“降龙战”。何况眼下黄龙堂主华元被天赐擒拿,众人投鼠忌器,一时不敢下令出击。 听到婉莹话外有话,华家宗长华祖盛强压怒火,面色阴沉道:“小主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寻错了人,报错了仇?三位地老是被此人所杀,他已经亲口承认,证据确凿,难道我冤枉了他不成?血债血偿,天经地义。小主也是江湖人,应该明白江湖规矩,就算他不是我神龙教人,只要他杀了我圣教徒,就要一命偿一命!别说他只是小主的准夫婿,就算是小主的夫婿,无故杀害地老,也得以命相抵!” “说得对!”婉莹笑道,“宗长真不愧是德高望重之人,说话就是掷地有声,本小主佩服!不过你刚才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我倒要问问,天赐是否真的杀了地老?” “哼!”华祖盛冷冷道,“众人都可作证,岂能有假?龙山脚下,天赐已经亲口承认,难道小主还想颠倒黑白,替他开罪?” 婉莹稍稍诧异,凝眸望着天赐道:“玉儿,你当日为什么承认自己杀了人?” 天赐无奈道:“当时华堂主拿雪海师妹、冰儿和玉琴要挟我,我不得已只好承认杀了地老。” “哦,”婉莹好奇道,“玉琴是什么人?雪海是你师妹,冰儿是你的侍女,为了二人倒也罢了,玉琴只是一个陌生人,你为什么会为了她认罪哩?” “她……”天赐为难道,“她对我有恩,曾经帮过我。当日在鸾凤宫,要不是她出手相助,我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原来如此,”婉莹眼神疑惑道,“听说她还抱了一个小丫头,长得乖巧可人,跟你很像,是你们的孩子?” “啊?”天赐惊慌道,“怎么可能?我……我们才认识几天?” “我就说嘛,”婉莹气愤道,“你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女子认罪,原来你们俩早就相识,连孩子都有了!” 天赐急忙摆手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是华迎春的孩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跟别人有孩子?” 见二人起了争执,华元趁机逃脱,奔到华祖盛身旁低声道:“族兄,不要跟他们废话,立刻擒杀天赐,祭奠伯父亡灵!伯父尸骨未寒,小主公然在灵堂前打情骂俏,是对逝者不敬,应该一并擒拿!” 华祖盛顿时面色冰寒道:“堂堂小主竟为一女子争风吃醋,真是贻笑大方!小主再胡闹,本宗长只好请你出去!” 婉莹撇嘴一笑道:“宗长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华堂主是不是怂恿你杀人灭口?难道宗长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因为华堂主知道杀害地老的真凶另有其人,他想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面色一变,竖耳静听。 华元面色一寒,厉声道:“不要听妖女妖言惑众,立刻擒杀天赐,擒拿小主!”八位副堂主和众护法被香雪海四人牵制,都不敢轻易动弹。其余华家护法纷纷望向华祖盛,见华祖盛一言不发,便纷纷前扑,准备厮杀。 “住手!”华祖盛面寒如铁道,“都不准动手,谁敢擅自动手,就是与神龙教为敌,与华家为敌!小主刚才说暗杀地老的真凶另有其人,指的是谁?” 婉莹负手笑道:“这件事华堂主最清楚,宗长何必舍近求远?” 华祖盛冷眼一瞥华元,阴声道:“你知道真凶是谁?到底是谁?” 华元心神大乱,强装镇定道:“我……是天赐,天赐杀了地老!族兄不要听她一派胡言,她分明是挑拨离间,想趁机救走贼子,咱们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见华元眼神闪烁,他已经心中有底,冷冷道:“现在不说,等会可别后悔!”抬眼望着婉莹,铿锵道:“小主,若想救走天赐,就请直说,否则今日就是夏阁主来了,也休想救走他!” 婉莹笑道:“地老有一圣姬,名叫银羊,原名杜玉琴。此人当时亲眼目睹地老被杀过程,不如请她前来细细描述,岂不是比我空说十句都强?” 不久杜玉琴孤身前来,在婉莹提议下,众人移身后堂说话。堂内华祖盛主座,婉莹、天赐东面落座,华锦世、华先荣、华元西面落座,杜玉琴站着堂下。 杜玉琴娓娓道:“那日三位地老从神龙宫行色匆匆而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没过多久,鸾凤宫出现示警,武地老立刻召集我们四位圣姬,命我们前往支援幽灵,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叛军。我们四人奉命前往,这才知道原来只是圣童闯入宫中,并没有其他叛军。在幽灵护卫的带领下,我们四处搜索,一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搜到任何蛛丝马迹。” 众人竖耳静听,个个面色凝重,唯独婉莹漫不经心,玉手拨弄青丝。 杜玉琴继续道:“后来圣姬技天怀疑圣童藏身圣妃住处,于是怂恿幽灵率人搜查合欢阁。圣妃大怒,便率领四位婢女前往安天殿求见地老。幽灵担心事情闹大,又怕圣童会趁机偷袭圣妃,便命我和技天前往护驾。等我二人和圣妃到达安天殿时,三位地老已经全部消失无踪。后来我们才知道地老担心我们挡不住叛军,所以趁机从密道下山了。圣妃听说地老不见了,又惊又喜,非要闯入殿中。我们拦不住,只好陪圣妃一起进入。不料贤地老安然坐在床边,一身尘土,大汗淋漓,面上没有丝毫哀伤和惊惧。” “且慢!”华祖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地老没有丝毫哀伤和惊惧?如果三位地老一同进入密道,只剩贤地老一人狼狈回来,必定是遇到强敌了,说不定文武两位地老已经殒命,贤地老怎么可能没有哀伤和惊惧?你分明在撒谎!” 杜玉琴镇定自若道:“不,确实如此。当时我们刚退出大殿,地老便开始调戏圣妃,声音传到殿外,不仅被前来护驾的幽灵和圣姬等人听到,连殿外婢女也听得清清楚楚。中间幽灵率众人三次打扰,都被地老骂得狗血喷头。” 华祖盛面色阴寒,暗暗咬牙。 杜玉琴稍稍定神,铿锵道:“后来房中传出一声惨叫,幽灵急忙领着我们四人奔入,竟发现地老口吐鲜血,而圣妃手握一柄金凤钗正不断往地老心窝捅去。我们正要制止,不料圣妃握着金凤钗朝自己捅去,自尽身亡。” “怎么可能?”华祖盛怒道,“简直无稽之谈!圣妃是地老最宠爱之人,她怎么可能杀害地老?你分明在帮圣童掩饰罪行!圣童对你有恩,所以你千方百计帮他脱罪,是不是?” “不知道是谁在掩饰?”婉莹陡然起身笑道,“圣妃名叫花迎春,十年前被选入鸾凤宫。十年前她才几岁?应该是差不多十岁哩!哦,我记得圣尊好像有个女儿,当时也是十岁,也叫迎春,好巧哦!宗长,这件事已经昭然若揭,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就此作罢,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本小主也懒得往外说;如果你们执意逼人太甚,恐怕今晚消息就会传出去。华家内讧,神龙教覆灭,这应该不是宗长想看到的!本小主言尽于此,其余的咧就看宗长了!” 华祖盛气得面色铁青,五指紧攥,吱吱作响。冷眼一瞥道:“这只是圣姬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是吗?”婉莹玉指一点道,“华堂主应该最清楚,除了圣姬外,从鸾凤宫出来的女子不在少数,一问便知。” 华元忙近前小声道:“族兄,圣尊新封的十二圣姬和七十二圣侍都是鸾凤宫旧人。圣妃的事不可声张,否则对咱们不利。” “你糊涂!”华祖盛大怒,忙压低声音道,“你明明知道圣妃的事,为什么要把这些人送给圣尊?你怎么敢?” “族兄息怒,”华元小心翼翼道,“当时圣尊一直追问当年圣后和小主迎春的事,我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不过族兄放心,她们都不知道圣妃的事。而且我寻思着这是一箭三雕之计,既可以稳住他,又可以就近监视,还可以壮大咱们的实力。只要除掉眼前的圣姬和生死未明的幽灵,关于圣妃的秘密就会永远被尘封。” 华祖盛思来想去,无奈叹息道:“小主,能否单独聊几句?”他边说边挥手,华锦世、华先荣、华元纷纷告退。 婉莹笑道:“当然可以!”她回身捧着天赐脸颊,额头相碰,柔声道:“去外面等我!”天赐心神一荡,只好领着杜玉琴疾步而去。 众人守在堂外,个个心忧如焚。 苦等许久,只见二人并排从堂中走出,一个笑意浓浓,一个面色冰寒。天赐闪身婉莹身旁急问,华元等人也急忙凑近华祖盛询问。婉莹玉指压唇,笑而不语;华祖盛也冷眼一瞥,一言不发。 来到大堂前,华祖盛扬声道:“三位地老之死与天赐无关,放她们走!” 婉莹欣然笑道:“多谢宗长!” 待众人走后,华元急道:“族兄,为什么不把那圣姬留下?此人知道鸾凤宫太多秘事,决不能留着!” “哼!”华祖盛冷冷道,“你若是知道今日,当时为什么不在龙山脚下把人留下?人是你放的,现在倒来求留下,你以为说留就能留下?原本可以把一切痕迹都抹去,你倒好,反把鸾凤宫的人拱手送给圣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本宗长若不未雨绸缪,只怕将来圣教未灭,华家先亡!” 华元不敢吱声,怏怏而退。 远处街巷中,天赐也追着婉莹询问,婉莹始终不肯言语。直到回到客栈,婉莹才长舒一口气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咧,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 天赐眉头微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始终猜不透。 突然杜玉琴从门外奔来,急道:“坏了,如意不见了!我刚才找遍了房间,都没有找到。” 天赐、冰儿齐齐大惊失色,急忙奔到杜玉琴房中,只见屋中整洁干净,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唯独窗户大开,吱吱作响。天赐指着窗台道:“你走得时候有没有关窗?” 杜玉琴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不过她才八岁,应该不会也不敢跳下去吧?” 冰儿忙蹲下身细细查看,冷冷道:“或许是被人劫走了!” 香雪海、夏子龙齐齐震惊,唯独天赐面色凝重道:“不会的,这里只有我们知道,别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疾步闪身窗旁,突然惊道:“有人!”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飞身踏上窗台,旋身而上。冰儿、香雪海、杜玉琴赶紧飞身追去。 众人直寻到夜深,依旧一无所获。 杜玉琴急得泪眼汪汪道:“都怪我不好,是我忘了关窗,才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香雪海忙宽慰一番,疑惑道:“如果是普通贼人,咱们没有道理追不上。如果是江湖高手,他为什么要劫走如意呢?从劫走的时辰看,他应该追踪咱们许久了,不像是临时起意。会是什么人呢?” 冰儿暗暗愁眉,只是望着天赐欲言又止。 天赐摇头苦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对如意来说未必是坏事。你们想想,能从咱们眼皮底下逃脱的人,武功一定出类拔萃。而他不劫别人,偏偏劫走一个八岁的孩子,为什么?说明他与如意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他与如意的关系十分亲近。由此可以断定,劫走如意之人必定是幽灵或者圣尊的人!他们或是如意的仆人,或是如意的亲人,都必定会善待如意,你们放心吧!” 杜玉琴还想继续寻找,被香雪海和冰儿劝止了。 众人回到客栈,见婉莹房间外空无一人,天赐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推门而入,只见房中空无一人,同样窗台大开,吱吱作响。天赐面色大变,只觉阵阵寒意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