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提亚国埃克巴那城 溜入下水道的莱瓦奇，没两三米就感觉自己脚踩实了，再无法向后伸展，于是他便试着慢慢蹲下身去。 很快，莱瓦奇的背部就贴在了阴湿的墙壁上，两边是高七八十公分，宽三四十公分的泥泞窄道，头顶则是几道细细的光线，似乎已经位于院外的排水通道中。 潮湿的环境、恶臭的气味，脚下粘稠的感觉，还有远处老鼠吱吱呀呀的叫声，都让莱瓦奇十分难受，而左右两边看起来都难以行进。 “三哥，快看这！” “我去，这是他吗个耗子啊！” 就在莱瓦奇考虑是向左还是向右时，斜上方突然传来了两句对话，接着便是一阵敲打之声，像是将刀伸进了阴沟中一阵猛戳。 “这洞好深，估计他已经逃外面去了。” “那怎么办？我们俩下去估计要卡在里面。” “这样，老五，你和老四一起绕道去追，我直接翻墙过去。” “行，三个哥，那你小心点。” “哼，一个瘸腿的耗子，还能蹦跶多久，等我逮着他，非给活波了不可！” “诶，三哥，先别急，要是他原路返回了怎么办？” “哼哼，简单，来搭把手，我们把那个大水缸抬来压上面，少说也有二三百斤，我就看这耗子还能往哪窜。” 几十秒后，正在缓缓向右移动的莱瓦奇只听到一声闷响，那大水缸就如同直接压在了他的心上一般，左右两边都是一条条细细的光线，黑黢黢的通道看不到尽头。 万分恐惧的他脑中纷乱如麻，已经无暇去想外面两人会从哪个方向追来，而说要翻墙的那人一旦出现在自己上方，一路乱捅下去自己很快便会血溅当场。 因为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自己就算爬，也不见得能爬多快……不管了，死就死吧，与其死得窝囊，还不如再看一眼上面的世界。 莱瓦奇打定主意后，单脚发力直起身来，双手、双肩、脖颈悠悠、头部一起发力，晃晃荡荡地将自己头顶的石板掀了开来。 用力将石板推向一边后，灰头土脸的莱瓦奇探出半个身子，自己此时位于一条空空如也的陌生街道。 莱瓦奇不敢多做停留，双手一撑，即刻爬了出来，接着便一瘸一拐地窜进前面不远处的小巷。 进入小巷后的莱瓦奇一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一边扭头向后望去。他没发现有人追来，倒是看见了自己留在地上的污泥和水迹。 就在莱瓦奇暗暗担心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莱瓦奇不想也知道是翻墙的人已经落地，于是只得咬着牙，扶着墙，转身逃窜。 “这些个狗酿养的，还真是群追不舍，都快从城南追到城西了！”莱瓦奇骂了一句，得以喘息的他已经认出这里位于西南角的巴布拉丁区。 “吗的，那个络腮胡子，那个贼婆娘，还有那个拿刀的……你们都给我等着，只要我莱瓦奇活下去，这仇我一定会报！”莱瓦奇的左脚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而他的体力也快要达到极限。 莱瓦奇垂着头，喘着粗气，直向最为偏僻破烂的地方而去，此时他的脚印已不那么明显，没有了污泥，只剩下微微水渍。 几分钟后莱瓦奇进入了一个破烂的院落，残垣断壁，大门跨倒，荒败不堪，但却有微弱的呼噜声从四周缺门少窗的房间中传出。 莱瓦奇先是短暂观察，随后就朝着最大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挤成一片，各种磨牙呓语呼噜声此起彼伏，尽是一些穿着破烂，睡在一起取暖的乞丐。 莱瓦奇迅速蹲下身去，抓起两把灰土洒在自己头上一阵乱抠，接着又在脸上胡乱摸了几把，随后便找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侧身躺了下去，并用双手抱着麻木的左脚移到旁边乞丐翘起的腿下。 那乞丐正巧一个翻身，直将莱瓦奇的左脚踝压在腿下，直疼得莱瓦奇牙关紧咬，热泪直流，憋得满脸通红…… 过了没多久，就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莱瓦奇知道那些人已经追到院中，便赶紧埋头装睡，只露出小半个脸。 “老三，你们确定就在这吗？” “院外还有痕迹，附近我们也都找过了，这的可能性最大。” “我说三哥，你们也真行，二姐都射中了，你们还把人给跟丢了。” “老四，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故意放他走的一样，这小子也是真他吗邪门，就跟个耗子似的！” “耗子，嘿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放把火把这全烧了？” 莱瓦奇将外面的对话听得真切，最先说话的是那个络腮胡子，所谓的三哥便是带头追自己的持刀大汉，二姐自然是那个贼婆娘，就是不知道这个歹毒的老四刚才站在络腮胡子的左边还是右边。 这些人还真是杀人不眨眼，这火要真烧起来，自己肯定九死无一生……莱瓦奇不敢乱动，只得暗暗咬紧牙关。 老大：“别轻举妄动，这里可是都城，动静搞大了，会给我们自己惹上麻烦。” 老三：“那大哥，难道就这样算了？” 老大：“无妨，你知道我们从刚才那小子身上搜出来多钱吗？” 老三：“多钱？” 老大：“将近十万银票。” 老三：“我去，这么多？” 老大：“没错，而且那小子是我让六妹用逃跑那人的匕首捅死的，老七还捡起地上的飞镖练了练手……” 老三：“那大哥的意思是？” 老大：“我看这两人都像是铁手，我们在盗贼公会里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他们的身份。一个见财起意，暗下杀手，一个拼命反击，死不瞑目。” 老六：“嘿嘿……关键是，那倒地的将死之人还扯着凶手的脚割了一刀，而那凶手一怒之下，不但捅了几十刀，还将死者毁了容，地上绵延数米的血迹，更是清晰无比……” 老三：“高，实在是高！这样一来，可就没我们什么事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六：“开玩笑，也不看看我们大哥是谁……” 老大：“好了，我们天一亮就出城，去别的地方逍遥一段时间，至于那只耗子，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要斩草除根，免得麻烦。” 老三：“知道了，大哥。”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莱瓦奇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比离家时的饥饿，比刚入伙时的纠结，还要难受。 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自己贪了几杯酒，竟连累了麦文迪的性命，而自己更是犹如丧家之犬，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