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幻境。 白阳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这里是——曹夕山？” 但他现在确实身处“曹夕山”，身上穿的衣服都变成了当年在曹夕村穿的那一套。 这里的一切都和真正的曹夕山一模一样。 白阳站在曹夕村口，犹豫了好一阵子。 不是说会发生两件白阳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吗？怎么弄了个曹夕山出来？ 白阳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进村瞧瞧。 路过铁匠铺，白阳瞧见田永安正在打铁。 “哟，白阳啊，你不是准备参加演武大会了吗？这刚出村没一会儿，怎么又回来了？”田永安笑着问道。 “呃——哦，永安叔，我有东西忘拿了，回来找找。”白阳搪塞道。 “这样啊，那你快去吧，演武大会可是大事，别耽搁了。”说罢，田永安连忙挥挥手，示意白阳快去。 “知道了，永安叔。”白阳扭头朝柳丰年的木屋走去。 “这个时间段，‘我’没走远，师父应该还在屋子里吧？”白阳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判断道。 白阳走到木屋前，本来只想偷瞄一眼，却发现里面有人在交谈，一个是柳丰年，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很熟悉。 是谁呢？ 白阳透过缝隙向里一瞄，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 “赵岚？他怎么会在这？”白阳嘀咕，“他们在说什么？好小声。” 白阳静悄悄把耳朵贴在墙上。 屋子里。 “堂堂的武堂大宗师，非要到这穷乡僻壤的山林间隐居，何必呢？回武堂吧，你徒弟我会好好照顾的。”赵岚信誓旦旦地说道。 “说得轻巧，我躲了这么多年，不问世事，武堂——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啊？”柳丰年叹道。 “只要你想回去，就还是武堂大宗师，留在这，你只能当个农夫！”赵岚斥道。 “呵，大宗师？虚名罢了。”柳丰年反驳道。 ······ 武堂？武堂大宗师？ 白阳心想，他们两个好像很熟啊，不仅很熟，好像还曾经共事过。 柳丰年的来头貌似非常大，却无心出山。 白阳正想着，屋内的两人又争论起来。 “你觉得那孩子知道一切后，还会留你吗？”赵岚提醒道。 “他的父母是我杀的，这毋庸置疑，可是，我有的选择吗？”柳丰年叹息道。 我的——父母？ 白阳听到这，人生观险些崩塌。 柳丰年之前分明说，没来得及救下白阳的父母，现在居然说是他杀死了白阳的父母？ 白阳的心正被心魔潜移默化地影响，完全忘记自己身在幻境，一切都是虚假颠倒的。 “你觉得呢？”赵岚反问道。 柳丰年叹了口气，沉默许久。 “说到底，这孩子如果落在百黎教手里，肯定会被炼成毒丹，留在他重伤的父母手中，也早晚会被百黎教追上，我左右为难，可带着三个人是无法飞行的，带着一个婴儿却是可以，所以我······” “所以你就骗了他们。”赵岚帮柳丰年把话说完。 “骗？如果百黎教的人顺着痕迹追上来，那我的身份岂不是藏不住了？”柳丰年说道。 “你这么自私，更不配做他的师父。”赵岚讽刺道。 “我不配？哈哈哈哈——十七年，我养了他整整十七年！又当爹又当妈，一路坎坷，我教他书法、武功、灵术、医术——我什么没教他？你说我不配？”柳丰年急眼道。 “那是因为你杀了他的父母，你想补偿他，可你又怕他哪天知道真相，会反过来杀你，这十七年，你应该不止一次想杀了那个孩子吧？”赵岚嘲讽道。 “是又怎么样？可就这样了结一个天纵奇才，我还真的于心不忍，他学习的速度真的太快，每一天都能给我新的惊喜，可他越是学得快，我就越怕，怕他有朝一日修行到比我还要高的境界，那时候，我的命，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柳丰年感叹道。 “呵，你终于承认了。”赵岚无奈地笑道。 “终有一天，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他了，不如，放他出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能活就好，死了，就是他的命。”柳丰年云淡风轻地说道。 原来，人都是自私的啊—— 白阳心灰意冷。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冲进去，杀了他。” “什么人？”白阳左右环顾，一个人都没有，那声音是哪里来的？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冲进去杀了他！” “你到底是谁？”白阳轻声道。 “杀了他！” “闭嘴！”白阳挥臂大喊道。 屋里。 “谁！”赵岚和柳丰年异口同声道。 被发现了！ 赵岚轰开房门。 随后，两人身影一闪，到了屋外。 “白阳？你怎么还在这？”柳丰年惊呼道。 “我倒是想问问师父您，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白阳看似轻飘飘地问道。 “白阳，你听我说，白阳——”柳丰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师父你是不得已而为之。”白阳说罢，赤钢从纳戒之中飞出，落在白阳手里，紧接着就朝柳丰年斜劈一刀。 柳丰年连忙抽身，挥刀抵御这一击。 “白阳，你——”柳丰年刚站稳脚跟，看向白阳那边。 白阳全身都向外散发着红黑色戾气，修为从三重境直飙四重境，甚至还有继续飙升的倾向。 赵岚一眼看出端倪：“心魔——他被心魔操纵了。” “那怎么办？”柳丰年问道。 “那要看他自己了，我可没办法。”赵岚把责任推卸出去，自个儿先闪了。 柳丰年没留住赵岚：“你这家伙——” 心魔从五感下手，一步一步蒙蔽白阳的判断和感知。 “杀了他！”心魔说道。 白阳奋力地和心魔对抗：“不——啊！” “你不恨他吗？他杀了你的父母啊！杀了他！”心魔继续蛊惑着白阳。 白阳的意识不断抗争着：“这是幻境，你在骗我！” “冥顽不化——哼，由不得你了！”心魔阴险地笑笑，加大了控制力度。 如果柳丰年被心魔操纵的白阳杀死，白阳将彻底沦为心魔的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我才不会——屈服于你——啊——”白阳的意识逐渐模糊，一切感知都被红黑色的戾气遮蔽。 心魔操纵着白阳朝柳丰年杀去，招式的狠厉程度完全不逊于柳丰年。 “可恶，这心魔，居然能强行提升宿主修为？”柳丰年认真地抵挡着白阳的每一次攻击。 白阳身上的戾气对柳丰年有麻痹迟钝的效果，随着时间推移，白阳的修为已经攀升到六重境。 再这样打下去，合体期巅峰的柳丰年也不一定吃得消。 白阳的攻击越发难以抵挡，那股红黑色的戾气覆盖方圆一里。 柳丰年双刀脱手，被白阳踹飞出去。 白阳双目无神，缓缓朝着柳丰年走去。 他正要挥刀刺下，一股磅礴的灵气将白阳震得倒飞出去，连柳丰年都吓了一跳。 “醒醒，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别被那东西操纵！”这道非常熟悉的声音传到脑海中，白阳脑瓜子一嗡，眼前的戾气缓缓消散。 “这声音——赵岚？这个时候他不是不认识我吗？”正疑惑，白阳的识海中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 那个白阳，整个眼球都是黑色，还往外冒着黑气。 “你是谁！”白阳大声质问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你想要的一切东西，我都能帮你得到，比你一个人努力容易得多，为什么就不肯和我合二为一呢？为什么！”心魔丧心病狂地吼道。 “不，你的确是我，可我并不是你，你只是我心里那点欲望的衍生，我想要的东西，才不需要借助你的力量。”白阳的意识重新控制识海，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纯白灵力化成锁链，牢牢地锁住心魔。 “什么？”心魔不敢相信正在发生的一切，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可不是一个人在努力，还有伙伴们陪我一同前行，最后奉劝你一句，我才是这身体的主人！”白阳意念一动，心魔就被锁链上的纯白灵力同化。 白阳将意识从识海拉回幻境中：“唉，看来日后得好好学学控制欲望，免得再生祸端。” “你不是不管事么？怎么又回来了？”柳丰年对站在身边的赵岚问道。 赵岚沉默不语，而后一脚把柳丰年踹飞老远。 白阳正巧看见这一幕，人都吓懵了。 “你——这是干什么？”白阳疑问道。 “想踹他很久了，借着这机会爽一把，反正又不是真的。”赵岚解释道。 白阳猛然清醒：“也对——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你难道不是幻象？” “刚才丢下这个假老柳的确实是幻象，我——当然是本尊啦。”赵岚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白阳追问道。 “你猜啊，话说回来，要不是我进得来，你小子可就栽了。”赵岚笑道。 白阳皮笑肉不笑：“谢谢你。” “不客气，你好像还有一个考验，我刚刚借助幻象，强行代入自己的意识，现在这里快要崩溃，这具分身也撑不了多久，你自求多福吧。”说完，赵岚的分身就化作精芒消散。 曹夕山渐渐化为尘埃散去。 幻境空间如镜子一般，应声碎裂。 白阳重新跌入隧道，向前行进。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白光出现在不远处。 那一定就是最后一关的入口！ 白阳连忙向前奔去。 穿过裂缝······ ······ 无名死星纪时，两个月后。 白阳花费了足足八个月才将天书前六式修行圆满，之后又花几天温习了一二遍。 自从蒲牢诀修行结束，白阳没有一天有过好脸色，不知道他在最后一关看见了什么。 剩下的四个月，重力每天都在增强，白阳没停下锻体的脚步。 此外，白阳差点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事——光顾着修炼天书，忘记积蓄灵力，突破境界了。 白阳盘腿坐下，静心感受丹田之炁——筑基大圆满！ 这么久过去，修为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白阳需要凑齐至少三种高品阶天材地宝，还需要初步领悟天地的奥义，方可结晶。 条件允许的话，其实天材地宝越多越好。 白阳连忙将驱动纳戒，将其中大大小小的杂物都倒了出来。 雷泽之行，白阳已经积累不少宝贝，天材地宝却是屈指可数。 就拿那雷风龙藤来说，还是毛潇潇找到的——当时死活都不肯交给林宇，最后送给白阳。 之后，白阳又翻出绝地雷晶、飞蛇丹、青龙玄兰、雷鸣霖等等天材地宝，算下来也才七种，其中有两种品质很差，勉强能用。 那朵青龙玄兰原本就长在雷鸣宝泉边上，已满五百年，孟章神君还没来得及采，正好送给白阳。 雷鸣霖就是雷鸣宝泉的水，白阳只用玉瓶装了一点点，但一点点泉水就已蕴含大量灵力。 “现在，只需参悟天地——”白阳闭目冥想，灵力在经脉之中飞速运转。 筑基巅峰修士，初识天地奥义，方能凝液结晶。 白阳抛弃视觉，用听觉、嗅觉，用内心、精神力来感受周围的环境，参悟天地环境之变化。 ······ 雷泽试炼早已结束，各门弟子都回归到各自的队伍中。 风源清等人知晓白阳牺牲的消息，惋惜至极，更是感叹，难道我天要我道羲山不兴？ 刘傲知晓这个消息，一开始还不信，直到他见到白阳的传送玉牌，心里头那点希望也熄灭了。 天意啊！ 尽管如此，世界不会因为少了白阳而停止转动，一切还得在正轨上运作。 李玖年的炼丹之旅偶有插曲，但还算顺利。 毛潇潇更加努力地修炼；上官未晴继续当他的花花公子；丁铭轩继续当闭门宅男。 林子婧深夜难眠，时常想起白阳。 一切好像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 死星之上。 “天地之变——阴阳之化······大衍五行为源体，相生相克，化为吾用，凝液结晶！”白阳口中念念有词道。 身边的天材地宝一点一点变少，化作精纯的灵力输入白阳的眉心。 白阳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中的灵力正在发生变化。 筑基期修士，灵力为液态，要想步入结晶，需要凝聚灵力，固液为晶。 “灵力出体！”白阳忍着强烈的不适将灵力从丹田逼出。 液态的白色灵力正在缓慢析出晶体。 白阳一边维持凝液结晶，一边吸收天材地宝，保证体力。 析出的白色晶体逐渐凝结成一朵似开未开的冰花，这便是三花聚顶的三花之一——冰灵晶花。 其他两朵，完全没有觉醒的意思。 白阳也是纳闷，明明是三花聚顶，却只有一朵能用？ 火灵花也像是觉醒了，又像是没觉醒，容易暴走就算了，关键这玩意烧起来，一年阳寿起步啊！ “灵力入体！”白阳将掌心的冰灵花拍入丹田之中。 一股浑厚的灵力瞬间以白阳为中心扩散开来，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 待体内的灵力稳定下来，白阳用心感受——结晶期三层，初期巅峰。 “三重，足够了。”为了突破到结晶期，白阳花费了足足两个月。 最后两个月，白阳快速稳定修为，然后便试着开发新招式。 两个月后。 白阳将玄冰斩这个老技能提升到了新的境界，爆炸威力提升一半以上，侵蚀能力也更强了。 冰棘术练到了第四重；破魔刀法第三重；拂柳身法第七重；踏雪无痕第四重······ 还有许多功法，白阳都有新的进步。 修为再次晋升，结晶四层，中期。 这时，孟章神君出现。 “怎么样？”孟章神君笑着问道。 “非常好，如果能让我长期待在这里就更好了。”白阳打趣道。 “臭小子，让你待一年都抬举你了，还想一直待着？”孟章神君笑骂道。 “前辈，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当然还是喜欢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白阳笑道。 孟章神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哼，走吧。” ······ 雷泽，雷鸣之地。 “好了，我也该把你送走了，外面的人，应该都把你的葬礼办好了，可得小心点，别吓着人。”孟章神君调侃道。 “有这么夸张吗？”白阳随口问道。 “呵，对他们来说，试炼已经结束一个月了，就算哭丧也该哭完了。”孟章神君冷笑道。 “前辈，你有没有什么可以遮掩修为的东西？”白阳忙问道。 修为提升过快，难免引人怀疑。 “怎么？你也喜欢低调啊？”孟章神君继续调侃道。 “我这不是不喜欢惹麻烦嘛？”白阳傻笑道。 “你手上那个玉环就是，平时用意念控制就好了，除此以外，它还有不少功能，慢慢开发吧，我就不一一讲解了，另外，你现在只靠肉身力量便足以击败任何同阶修士，哪怕对方是结晶大圆满，甚至是金丹期，你也可以过上三招，出手的时候，要注意轻重啊。”孟章神君耐心解释道。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白阳感激道。 “走之前，再提醒你一件事。”孟章神君沉着脸说道。 白阳恭敬行礼：“前辈请讲。” “道羲山——能少待一天是一天，如果你有能力，还是趁早脱离吧。”孟章神君神色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白阳疑问道。 孟章神君拿出哄小孩的话：“天机不可泄露，你以后会明白的。” “可我要是脱离道羲山，之后应该去哪？”白阳追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啧，你走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要去找我的朱雀妹妹喝茶了。”说着，孟章神君背对白阳朝远处走去，一只手的食指指着下方。 白阳将这一幕记在心里，而后拜别孟章神君，扭头走进孟章神君制造的空间裂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