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则在一旁叫好:“吃人魔,这招使的不赖嘛,待我伤好了,咱俩可要好好打一场。” 莫起无暇他顾,这大荒奔流掌法果然精妙,但其中意境绝不止汪洋恣肆的洒脱,隐隐有一股忧伤萦绕其间,使他胸口烦闷,不得不收力撤掌,趁机调息恢复。 江虹也似感到这掌法中的玄机,每到掌风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时候,竟然又内敛几分,给双方以喘息之机。 东方不平自然早已看出其中端倪,这也正是他所创掌法的缺陷所在,如他这般内力深厚,出招之时尚且需要留神应对这反噬之力,更何况根基尚浅的莫起。 二人均未超脱“情”之一字藩篱,但凡看穿不了这红尘俗世,此招必然不能全力使出。 江虹却当是对方未全力应对,折辱于她,更为气恼,便把方才定下的规矩抛诸脑后,霸烈之气自体内迸发而出,指尖通红透亮,扫向莫起。 秦牧“腾”地站起来,喊道:“莫起当心,她耍赖啦!”他便要出手阻拦江虹,东方却将他挡下,安抚道:“无妨,莫起若有危险,我自然会护他。只是他们二人看起来似乎有不小的恩怨,不如让他们放手较量一场,也图个心中坦荡。” 莫起只觉炽热之息铺面而来,似夏日坐于火炉之旁,不由的大汗淋漓,电光石火间数点火光飞至,他仓促挥掌抵挡,肌肤如被火钳烧灼,他只得缩回手掌,暂避锋芒。 江虹对莫起的憎恨,均要源自那间茶馆。 她的身世其实显赫,贵为东极国公主,自幼泼辣任性,喜好武功。东极国主为她请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她也耐着性子学了八年,终究受不了囚笼之苦,趁着与父皇一道微服私访之际,逃出东极国,一路向西而行,这才到了中原。 彼时她年不满二八,心智尚未成熟,加之唯我独尊的性子,游走于市井间颇受欺凌。 直到在街头流浪时,遇见火痴,被他看中并加以点化,收作门下弟子,才算终结这一路风餐露宿。 拜入火痴门下,她才知晓这世间还有如此霸道的武功,以及威力无可匹敌的火器,这也正契合了她的性子。 因此,她素来只敬重师傅,除了火痴,她把谁也不放在眼里。而火痴放她走出师门,正有磨她性子的用意。 在江虹眼中,胆敢有辱师门,只有“死”之一字,可以饶恕。是以她听到茶客的闲话,不惜以九天离火丸炸了整间茶馆,令所有人为之陪葬。但却被莫起看穿,并加以阻拦。 不止如此,她也厌恶莫起唯唯诺诺,即使与他同行的女子被人言语侮辱,他也无动于衷。如此之人,在她眼中,是不配活于世上的。 江虹怒气正盛,运起三昧神功,如化作火凤,指锋在空中化作数道残影,如火星一般直扑莫起。 这般攻势下,莫起绝无躲避的可能,东方便要出手制止。忽然看到莫起周身上下闪过几道银光,与指尖交汇后,登时消失不见,但“火花”也不能再前进一寸。 原来,莫起在情急之下,无意间运起学过的望月功,虽然他只学了两重,但危难之际,全身潜力迸发,竟然生出至纯至阴内力,能与三昧神功相抗衡。 秦牧直呼:“原来吃人魔竟藏着掖着,他学了内功,却从不见他使出来!” 东方不平也吃了一惊,见莫起的第一面,他便知此子天赋平平,内功浅薄,却没想到他学过如此高深的内功。命悬一线之际,体内竟爆发出无限潜力,挡下这致命一击。 莫起虽遭烈火烤炙,此时却觉得口舌生津,神完气足,体内似有无穷无尽之内力,便走周身诸穴道。 同时,这股内力似乎与大荒奔流掌法交相呼应。通达是这两门功夫的主旨,“情”是两者的桎梏,而别月中的分离、成全之意,融入大荒奔流掌法中,使这套掌法迸发出一种新的生命力。 只见莫起掌风扫过诸般残影,星火如被风吹灭般暗淡下去。江虹指尖处传来阵阵凛冽寒意,几欲顺筋脉而行,直捣心脏。 江虹退后两步,眸中闪过一丝讶色,道:“你小子不是会内功吗,难道之前全是装的?” 莫起摇摇头道:“我是会内功,但这功夫若离了那个人,便没有什么威力。” 江虹奇道:“谁?莫非是那个与你同行的女子?” 莫起点点头,道:“正是。” 秦牧正起劲地为莫起喝彩,见二人忽然不打了,问道:“怎么不打了呀?这是我下山以来见过最精彩的对决了,快打快打!” 东方不平问道:“这门功夫,可是叫做望月?” 莫起回过头来答道:“正是望月,不过我所学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叫做别月。” “那便是了,”东方不平颔首思索道,“虎贲有奇功,名曰望月,此武功必须合一男一女之力,两人心意相通,才能发挥其全部威力。” 莫起脸色微红。心意相通?他并不知道白璃攸的心意,也没有问过,今后可能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东方不平看着莫起,心里明白,这位少年还不知道情为何物,但是在这般年纪,萌芽已始。 他想起自己和虞苓,曾经的二人也似这般,现在呢?他摇头叹息一声,意味深长…… 江虹便是看不惯他这幅羞赧的模样,骂道:“大好男儿,怎么这般忸怩,我看你还是别走江湖了,回家绣花吧。” 莫起不想与江虹争辩,只说道:“我做什么事,不劳烦你操心。若是你觉得恩怨已了,那我们便两清罢!” 江虹冷笑道:“两清?想得美!拿命来清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