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白泽在碧海神洲东谷国境内发现现了一副奇景儿——一妖道自称是玄鸟凤凰,先是引来一方山妖来拜他为师,后来又开始接受百姓的供奉,平日里耍些把戏全当显圣。东谷国本就偏僻贫苦,百姓未受教化短见不识,还真以为他是凤凰神鸟,平日里常常拜祭。 “这妖精虽然没有谋财害命,但百姓被他愚弄,不顾自家果腹,还要供奉他。怕是日子久了,百姓受苦,玄鸟仙名受累。” 听完白泽的解释,青华不禁好奇道:“这倒有趣,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居然敢妄称自己是玄鸟凤凰?” 说话间,青华的眼神就落在了越鸟身上,见她似有深思,青华不禁心中暗喜,白泽既然来求,越鸟多半是会答应的,到时候他就又能和越鸟下界一遭了,如此甚好。 “禀帝君,这所谓凤凰玄鸟,其实是个八百年修成的锦鸡。”白泽说着不禁摇头大笑。 “一只野鸡,竟敢自称凤凰?” 青华心想凡人也太好糊弄了,居然把个山鸡当做了凤凰来拜,真是儿戏。 “帝君有所不知,这一来嘛,碧海神洲虽然富庶,可那东谷国在群山之中,一向是简薄贫瘠之地,百姓未受教化,才让那妖怪抓住了可趁之机;二来,锦鸡生来便可驱鬼魅,它偶尔略施手段,凡人不识,自然相信;三来,玄鸟凤凰来去无踪,莫说是凡人,就是这漫天的仙佛也少见他,而锦鸡身有彩羽,如此一来,竟让他糊弄过去了。” 白泽和青华倒是说地热闹,可越鸟却始终眉头紧锁,最后她缓缓开口,说:“东谷国贫瘠,百姓未得教化,虽是有心敬仙拜佛却不得其法,这区区小妖倒还次要,此去一定要传道解惑导人向善,教化凡人尊天地正道,否则只怕便是除去此妖,也难保日后一方太平。” 青华心里忍不住又生出喜欢来——越鸟慧根深种,满心慈悲,一切神威神力在她面前都难免落了下乘。 “越儿所言乃是正道,这不成器的妖怪,殿下自然是手到擒来,要教化一方百姓才是大功。愚兄不才,有意将《浩瀚万兽图》传于此间,好让凡人识得万物,庇佑自身。” 青华翻了个白眼——原来白泽这是想卖书!再听这泼才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是想和越鸟同去东谷国,他哪里能容? “神君好心思,如此好功德,不如本座与明王殿下同去,也让本座沾些善缘,殿下意下如何?” 越鸟这才回过味来,这怎么突然就变成要她二选一的情况了?她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青华,又看了看面生尴尬的白泽,心想东谷国偏僻,刚好借此机会让青华帝君看看众生疾苦,因此便答道: “小王明白白兄的心思,白兄是想现出真身,让那妖精露出破绽吧?可若是如此,就连小王都要露出真身了,到时候岂不尴尬?” 白泽哪里想得到东极青华大帝会主动要求去降服一只八百年的野鸡?此刻他恨不得把刚说出去的话收回来,还不赶紧就这越鸟给的坡下驴? “愚兄真是愚不可及!越儿所言有理!只是如此一来,愚兄就只好坐享其成了,劳动二仙,愚兄实在是心中愧疚啊。” 白泽躲过一劫,心里直后怕,越鸟见席间有些尴尬,便面露顽皮,似乎打起了什么主意。 “白兄既然心中愧疚,那么小王斗胆向白兄求一物,白兄可切莫推辞。” “越儿莫非是要我这天海奇星扇吗?若是便立刻拿去,不过愚兄这法器难道还能入了你孔雀明王的眼吗?” “那倒不是……”越鸟卖起了关子来,“……小王所要的这东西啊,对旁人来说是天下的奇珍法宝,可对白兄来说却是沧海一粟,日间常常遗落,府中处处可得。” 白泽听了点头大笑:“愚兄知道殿下要讨什么了。” 青华眼看这二人在他面前打起了哑谜,居然也不顾他,便急匆匆问道:“殿下这是讨什么?” 越鸟见青华焦急,便有心要逗他:“帝君且看白泽神君,这东西近在眼前,万万之数,帝君何妨一猜?” 青华看了看白泽,恍然大悟:“殿下是要白泽神君的头发吗?” “哈哈哈,帝君说的正是!小神身上的毛发可以驱除梦魇,越儿便是要这东西!简单!” 白泽说着就变出了一把剪刀将他的头发剪下了一缕,只见那一束青丝离了根便瞬间变成了白色的长毛,看起来跟九灵的狮鬃质地相近,而方才他剪发的地方则立刻又生出长发来,竟像是取之不尽一般。 白泽剪下来的毛装进了一个绣着白泽旗花样的锦囊递给了越鸟,青华一时不解,还以为越鸟有梦魇之困,正要发问,岂料越鸟竟把那锦囊递给了他—— “帝君受梼杌恶灵困扰,偶有梦魇,日后只要将此物置于枕下便可驱魅破魇。” 青华愣住了,越鸟初到妙严宫的时候,他夜夜梦到越鸟,为免尴尬,他便对越鸟扯谎说自己是中了梦魇。区区小事,没想到时隔半年越鸟居然还记得。他本就对越鸟动了男女之情,见她如此体贴关怀,心中不禁涌出款款深情。 青华情动不可自制,一片深情尽在眼中,竟将个越鸟看出些羞涩来,混不顾一旁还有个白泽。而白泽惊觉青华大帝对越鸟有情,心里好不尴尬,只能连忙低下头,看见了当做没看见。 青华回过神来,见越鸟面带羞涩,白泽一片窘迫,于是连忙清了清嗓子挽回尊严:“本座蒙殿下护法,万事周全,不想连这区区小事,殿下都如此挂心,本座甚是感激,日后更要厚待殿下1。” 越鸟自小长在灵山,打不记事的时候起就是满眼的佛祖真言,她是佛祖座前的弟子,观世音亲授的高徒,几千岁的一只鸟从来没想过男女之事,哪能经得起青华的款款深情?她被青华这一看,居然生出浑身的暖意,一时不察心生羞臊,却又半点不知她是动了凡心。 其实并非非越鸟不识情,只因此中还另有天机——青华自断情缘,二仙劳燕凤飞。青华和越鸟非要到了“妖龙斩孔雀,鸳鸯做母子”的时候,才能通心通意。此间因缘,不可说,不可说。 望着眼前各怀心思的二仙,白泽觉得他这顿饭吃的真是太不值得了、太跌宕起伏了,可眼下局势尴尬,他也只能堪堪开口圆场:“帝君好气度,帝君为救众生力战梼杌,如今又因此受梦魇困扰,我辈自当效劳一二。明王殿下在此,小神不便现身,若蒙帝君不弃,小神来日便为帝君制一白泽枕,以保帝君日后无虞。” “神君客气了,本座得了这锦囊便可,神君无谓为此费神。”青华心想要做一个枕头还不得把白泽剃秃了? 宴罢,白泽留下《浩瀚万兽图》,拜别了青华和越鸟,也不顾姿态,一溜烟就不见了,真是急急如脱缰的野狗,这妙严宫里实在是尴尬,他可是再不敢去了。 当夜,越鸟与青华约好第二日便去东谷国降妖,越鸟安排下诸事,又去海梨殿里选了法器,收拾妥当了,这才又回到阿如亭中打坐。 此刻越鸟满心是西天佛音,虽然刚才席间有些尴尬,但她早就将区区小事抛诸脑后了,心里只想着明日如何应对,此后又该如何教化一方百姓。 然而东极殿里,青华想的可不是这个,他坐在床上左思右想——方才越鸟分明面露羞怯,此刻他倒不如去试探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