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突然的发生是他们这伙人都没有意料到的。 就在大批的日协军出到外面的街路上,围观的民众也在快速散去,没有人喜欢看侵略者在自己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浦滨的这条主街路上大都是二三层的民房,很多屋门前都有骑楼,门房经营的是以杂货和饮食居多,也有些小公司和小商行混杂其中,平时人流也不少,10多米宽的街路有好一段经过夯实铺上一层柏油混合物的。 山下芥木临行时问询得知坂村归雄要去往徐家湾,他也同路,便一起随行,于是坂村的座驾前后簇拥着大批鬼子兵,在街上经过。 山下之前是从浦城的指挥部乘军卡过来,这下他要回去徐家湾,还不是想争取时间向三斩太君报告要端掉吴海这件事出了怎样的叉子,免得三斩跟坂村交淡起来让人起了疑心。 其实山下可以从指挥部拔个电话给徐家湾那边把事情交待过去的,但他想到这段时间他不知命人往沿途修了几次电话线,加上坂村从他辖军的地头经过,不作下护送也说不过去。 这下山下坐在坂村座驾前头的吉普车里,与坂村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距离。 这时街路两边已没有什么人,一些人在商铺店堂的屋里张头探脑的看着日军一路小跑的在门前经过,混沌店里的几个人出了单间在店堂的桌子坐下,看着外面的声势。 山下芥木坐在吉普车的副驾座上,还一门心思想着日后怎么收拾吴海,还是想方设法的压榨他,忽然不经意的扭头看了眼正经过的店堂里几个分散坐在桌子前的人。 几个人并不是在吃东西,可能是要吃的食物还没上桌,却似在以不显眼的身位观察外面的阵势,当中有个人发现他的目光,还把头上的礼帽往脸面下拉了下。 车驶过去,山下芥木还觉得混吞店里的几个人可疑,他之前往徐家湾和浦滨各个当众路段张贴悬赏缉拿通告,要拿的四个人之中,有两个他是亲眼看见的,就是他初到徐家湾那天夜里与三斩藤枝交心长谈时突然闯进来要枪杀他们的怪谭,还有之后杀进来往他臂部打了一枪的徐三晚,还有经他手下的姚鸦子爆料提供的顽抗份子花二和放火烧了岗楼的马阿六,这几个人的容貌都经过老鸦头的佐证和修改才画得八分像的张贴出去的。 山下和三斩都断定这些人就是枪杀吉田中将的人,都发誓要拿住这些人的,刚才看了一眼的那些人从老鸦头对他的口述中真找到些对得上的模样,这下不由向路上跟随着他的一个鬼子曹长招了招手。 “去,带些人对那家小吃店的几个人盘查一下,搜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枪,发现不对头立即抓起来。”山下对凑近他窗口的日军小头目说。 小头目应得一声,立即转身招呼一些鬼子兵跟上他,向那家混吞饺子店扑去。 山下没有从车上下来,还不是顾及身后那位的脸面,他这下亲自去生事,坂村肯定会不高兴,认为他山下太不顾及他的安危。 就在山下叫人去查混吞店里的人之前的两分钟,在前头不过几十米的一处巷子口里面,一辆搁在那里的人力黄包车上坐着一个上了些年纪戴着副眼镜穿一身灰布中山装的男人,他对车把头上坐着的车夫说:“富贵,你怕不怕?咱一冲出这巷子口就成了浦滨的英雄。” 叫富贵的车夫是个三十出头的瘦黑男子,戴一顶破旧的布毡帽,他拿起放地上一小半瓶白酒,往嘴里灌了一口,对坐车座上的男人说:“鬼子攻进城里的那天我家就被炸塌了,娃和婆娘被砸在墙块下都不成样了,这下能推着陈校长您往鬼子堆里一冲,我这憋着的一口气就松了。” “好!”人力车上的男人说:“咱们这下要炸的就是带头攻进城的鬼子头目,叫坂村归雄的,我有多少同志死在他的手下,尤其我那些进步的学生,他们刚开始大好的青春年华,夜里梦见他们,我心都在泣血。” 这个叫陈校长的人在之前坂村归雄进入浦滨的路上就收到了消息,他的同志只是叫他找人暗中注意坂村进入浦滨的动向,没想到他会做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行动。 陈校长从车篷后的布帘看到路上驶过的三轮摩托车,他也听到汽车驶近的声音。他从车座上挪开身子,将车座的盖板掀开,把里面藏着的两个炸药包的导火索扯着火,引线冒出烟气,他将盖板盖回,抽出身上的两把手枪,对身后的车夫说:“富贵,使尽你的力气推我冲出去。” 黄包车离得路口不过十米,路上的鬼子经过没人去注意这辆黄包车上有没有人,待它突然推动向路上冲过来,经过的鬼子才紧张反应,叫喊着举枪来拦这辆狂冲出来的人力车。 看模样年岁五十多的陈校长这下拼尽了他身体里的热血,他将车篷按下,一脚踩在车座上站起来,勾动手枪将前来拦阻他的日军开枪打倒,对身后的车夫喊道:“富贵,撞这辆黑色的轿车!” 这下山下芥木搭坐的吉普正好经过这处巷口的路上,身后就是坂村的座驾,他望见这突然杀出来的人力车上的人,伸手指着人大喊道:“拦住他,保护好旅团长!” 巷口两头及对面路上的士兵纷纷向人力车压过来,车上的陈校长没打得几枪就身上中弹,随之子弹跟无数马蜂一样往他身上扎去,他还挺着不倒,可是已无力勾动手头的两支枪,只得弱弱喊了句,同志们,我来了。 在后面推着车把子的车夫却是比陈校长命蛮得多,他将车座向着路上的黑色轿车撞来,撞开顶在车前头的鬼子兵,任由子弹往身上穿入,只顾瞪着血红的双眼逼视着前方。 山下芥木从车上下来,冲上几步飞脚将抓着车把的车夫踹开,黄包车却一头撞在停下来的乘用车驾驶座的侧门上,死去的陈校长往前扑出摔在车头上。 周围的鬼子发现人力车座上冒出的白烟,都意识到里面有眼见要爆炸的炸药,纷纷叫嚷着倒退,乘用车上的司机也发现了人力车冒出的烟,叫嚷着板挡倒车,车后面坐着的坂村却是异常冷静得像痴呆一样看着那辆人力车。 山下芥木当下离得人力车的车把很近,他低下身子抓起车把头才将车拉离得一步,他就觉得不对头,幸好他松手就势倒身扑倒得及时,要不然他就跟着坂村归雄的后面回国了。 巷口的枪声接连响起,跟着一遍声势哗然传来,那个要冲进混沌店的鬼子小头目刚到得门外,他吓得转过身去,看见路上的军士都往巷口扑,他也跟着改变目的向巷口跑去。 店里面的人听见枪声,都是互相望过一眼,随即往门外出去看究竟,可是路上围了密密麻麻的鬼子兵,他们都看不到离得四十米远的巷口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那辆跟在乘用车后的军卡上架车顶上的机枪往人群处中扫出子弹。 人力车上的两个炸药包同时爆炸,轰的一声震响将这条街上两边建筑物仿佛都憾动了,房屋的回憾使得这近处的人仿佛都失去了意识,好一下才回过神来。 炸药爆炸使没来得及抽身的鬼子士兵一下四散抛上空中或撞在屋墙上,那辆离得近的轿车被炸药拆解了部份车头,整个车身被浓烈的火药掀翻了两个过,撞断了一条骑楼的砖柱才车顶朝下的搁住。 炸药爆发的黑烟一个劲往破烂的车窗里钻进去,仿佛陈校长转生的魂魄要追着坂村索命。 日军里外数层的将倒置的乘用车围住,车头的坂村手下和司机都被炸得血肉模糊,没了气息,后座的坂村被人拖了出来,他从昏晕中突然清醒过来,仰起被烟熏得灰黑还破了皮肉的头脸,大吼出一声。 站在店门口的几个人,在爆炸之后,听得一个从巷口近处两腿发软地护墙过来的邮差有气无力的说:“陈校长,自杀式炸弹!” “你是说推人力车炸鬼子的是陈校长?浦滨中学的陈校长?”伍峰抓着邮差问道。 “他在人力车上。”邮差点点头道。 鬼子转过神来,开始对附近出现的人展开屠杀,那个刚才要冲进店的小头目发现店门口站着的人,伸手指着他们,叫身边的士兵向他们袭击。 一直注意着路上的鬼子兵的徐三晚抽枪出来,对那小头目打了两枪,将人打倒在地上,身边的人也都开枪狙挡着冲过来的鬼子兵。 怪谭从身后一把抽住徐三晚将他往店里头拉,对店里的做营生的夫妻俩喊道:“后门有没有路?赶紧跑!” 夫妻俩丢下家伙什慌张的应道:“有的,有的。” 几个人一同往屋后奔去,子弹跟着就从门外飞进来。 从屋后门奔进住宅遍区的屋巷间,他们很快消失在鬼子的视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