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暮白看了看手里的字条,再看看年前老旧得掉漆的红色小门,又回头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所措。 上官师傅不会搞错了吧,万暮白心里想道,随即又仔细核对了一下,发现确实没错啊。 一个月前卫霜撒娇一样地让上官涟蕊指导他修炼,然后上官涟蕊确实教了,不过卫霜也“失踪”了。万暮白特地去找过他,每天早晨卫霜从开门的城墙上吸收东来紫气回来,他们都能见上,可之后却不知所踪,荆楚商会的人只是说上官涟蕊带他去修炼了,但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搞得万暮白难免有些失落,这还是第一次他切实地有和卫霜分开的感觉。 就在昨天黄昏,荆楚商会的一个小护卫来乾坤卫找他,递给他一个纸条,说是上官涟蕊给的,万暮白接过来一看,几个秀气的字“明日乾元街癸亥号”。 万暮白收下字条一大早练完剑就来了,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不甘心地又找一圈,还是没找到,正当他琢磨是否有癸亥号时才发现,不是没有,是实在太过简陋,他根本没注意。毕竟乾元街是索隙城最繁华的街道,能在这里有店面的无不是腰缠万贯,即使癸亥号地方有点偏僻,可谁能想到这里会有一个如此简陋的小门,一点都不惹眼。 万暮白不信邪似的看了看周围,来往路人都没有在这里多看几眼,关心的是那些大的店铺新进了什么货,而且从零零碎碎的交流声中可以听出都在为荆楚书院募生做最好的准备,根本不会关心为什么会有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小门。 万暮白纠结着要不要推门进去,还是等一会儿,一想到自己好像已经在门口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尴尬得紧,赶紧推门入内,如果错了,大不了到时候给人家赔个不是。 一声清脆的门铃之后,万暮白发现这简陋的小门后面竟然别有洞天。门口一盏长信宫灯摇曳着烛火,似乎在欢迎来客;一旁的雕龙香炉徐徐地吐着香烟,万暮白仔细嗅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像梅花卓然不群,又像荷花亭亭玉立;边上的博古架上摆着酒盅茶盏、玉件瓷瓶,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万暮白也不认得,其中不乏有些法器。 万暮白拿起一个玉佩在手里小心摩挲,只比他的拇指大上一圈,看着它羊脂般的光泽,心说真是快好玉,中间利用原石棕色的一部分雕,不对,应该是“琢”出的一个“福”字看起来就像一个附在上面的精灵般动人。万暮白想,若是能亲手将此玉送给一个能与之相配的完美的女子该是多大的荣幸啊! 万暮白心里开始情不自禁地勾勒这个女子的形象,首先是才华,他喜欢有才华的,至少不能让他觉得无法聊下去;其次是直爽,他不喜欢那些大家闺秀唯唯诺诺的样子,可能她们自己觉得能惹人怜爱,但万暮白只觉得矫情;然后是知心,知道他想要什么,在想什么,哪怕是他主动愿意同她说;最后,哪怕前面的都没有,最后这一点也要有,那就是能让他豁出性命去呵护的! 曾经万可也给他安排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也许是真的不喜欢,也许是跟自己父帅较劲,总之他也不想要用利益换来的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这么珍惜卫霜。 那个女子的样子渐渐成型。应该是人共有的特点,在想象一个完全新的人的时候会用自己熟悉的人去比较。 万暮白把那几个特点一一代入,才华的话,上官师傅就很有才华,可以说是他如今见过最有才华和见识的人;直爽……万暮白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上官涟蕊,但很快否决了,上官涟蕊虽然游戏人间,仿佛没有人能左右她,但依然会为了场面而说着客套话,他想要的是直言直语的,不会藏着掖着,直接说出自己心里感受的……诶,有的,那个人一直在自己的心里,深深思念了很多年,那就是万暮白背上的空语剑的前主人——他的师父“离尘白芷烟”,说来好笑,师徒多年他只是知道师父的一个名号而连师父的姓都不知道,但自家师父连父帅的种种事都直言不讳地跟他讨论,虽然有时候他心里会有点不舒服,但也正是如此,他才信任师父;还有的就是知心……万暮白苦笑一声,这还真的很难找,连师父到他们师徒最后一段时间他都刻隐藏着自己的内心,最后师父也不知晓为何他会疏远她,不过……女子没有,卫霜却是啊,而且他和自家师父都是自己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的。 诶等等,为什么会想到卫霜呢? 就像一幅画卷在眼前展开,画中有个绝美的女子,肌肤就像那玉佩般温润,吹弹可破,长发简洁干练地扎成一束,没有过多装扮,细眉既像精心勾勒,又像随手一笔,眼睛像太阳一般,樱桃小口丰满而充满弹性,让人生出了想去深情亲吻的冲动。身材没有很是火辣,算是平庸,甚至有丝可爱。身形娇小得有些柔弱,但和她太阳般眼中的坚毅有些反差,反而让人想细心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半分伤害。 万暮白越想越深入,甚至都想到了跟她一起练剑,一起游玩,连喜宴都在脑海中筹备起来。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脑海:“云卿!” 就像突然挨了一拳,万暮白顿时清醒过来。看着手中完美的玉佩,万暮白自嘲着,万暮白啊万暮白,你是不是有病?看着玉佩都能想入非非,若是看了真的姑娘家指不定会想些什么呢。 万暮白终于放下玉佩看着内里和门口极大的反差,顿时明白,此间老板应该并非想做生意,否则这里任何一件宝贝都能卖出不俗的价格,而且这还是摆在面上的,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还不知道呢。 不过在他脑海中那最后的一声……是谁呢?“云卿”?这又叫的是谁? “傻笑什么呢?” 万暮白吓了一跳,就见上官涟蕊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保持着傻笑,先前根本没在意。 上官涟蕊今天穿了一身劲装,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除了这个,万暮白惊讶的是上官涟蕊的身形虽然纤细修长,但并没有一般灵修的通病——羸弱。 即使是化神期的灵修,身体素质有时还不如一个金丹期的武修,这也就导致了灵修在实力与自身的激烈的矛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灵修在战场的环境中一般是火力担当,同时也是对方火力的集中点。 不过,上官涟蕊的四肢给予万暮白一种特殊的感觉,似乎那纤细的手臂中充满了力量,像一对沉睡的狂龙,一旦发力就有翻天覆地的实力。 万暮白很好奇,很想去捏一捏上官涟蕊的臂膀,想感受一下她的手臂是充满了灵动的弹性,还是像他这样坚硬。万暮白看着上官涟蕊被劲装展露无遗的身材,充满了探索欲,没有半分的邪念,只是出于一个武者对身体能力的探索,很想知道上官涟蕊作为一个灵修,身体究竟到了什么水平。 上官涟蕊注意到了万暮白炽热的目光,第一反应是恼怒,被一个男子盯着身体看,是个女子都不会有好心情。随后,上官涟蕊大笑了一声,心里想着,能让万暮白全然忘记自己身份的也就只有两个东西,一个是卫霜,还有就是他所追求的武道、剑道、心道。 “你喜欢这玉佩?”上官涟蕊问。 万暮白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抓起了那块玉佩在手上来回摩挲,尴尬地放下。 “没事,就是平日无聊随手琢的,不值多少。”上官涟蕊随口解释道。 万暮白心里惊讶于上官涟蕊还有这闲情雅致,本来他以为上官涟蕊看上去才二十岁的样子有如此实力,应该是个修炼狂,每天除了必须要干的事之外就只有修炼。 “拿着吧,别放下了,就当我这个'师傅'给你补上的见面礼。”上官涟蕊一笑。 对上官涟蕊这只是她闲暇之余的一个小手艺,而对于万暮白这可是包含了刚才对他心目中女子的一切美好。上官涟蕊看万暮白恭恭敬敬地双手收下,像是在拜谢御赐什么的,觉得有趣。 不过,上官涟蕊此时全身正是灵气充盈被完全调动的状态,也同时让她的思维极其亢奋,想到万暮白看自己的身体如此得炽热,心里还是有一丝的不爽。 你不是对我身体素质很感兴趣吗?那就来吧。 上官涟蕊说:“小霜在等你,走吧。”转身又露出了调皮的坏笑。 万暮白跟着上官涟蕊向里间走去,经过了一个个小门,万暮白不禁开始想象里面都有些什么,这个店究竟有多大,里面又有什么宝贝。 不久,上官涟蕊在一个门口停下,万暮白看到了门牌——春萱。 万暮白推门入里,正看见卫霜盘膝打坐,如一尊雕像,身上只穿了一层内衣,全部被汗水浸湿了。他边上不远处是一套几案,放着一个脸盆和杯子,装着清水,还有个洁白的毛巾挂在脸盆边。 万暮白才进去,卫霜就察觉到了,兴奋地上前迎接。卫霜一近身,万暮白就感觉到他身上喷吐着热气,连跟他说话都吹起了一股热风。 “行了行了,快去休息。”万暮白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弃,又去帮他绞毛巾,还特地用内息把已经冷下来的水加热到合适。 “喏,擦擦吧。”万暮白没好气地把毛巾扔给卫霜。 这时,上官涟蕊不停地甩着手脚,兴奋地说:“小霜你再休息会儿,暮白,走,陪我练会儿。” 万暮白不敢不从,只是……上官涟蕊兴奋中透露的小小的狡诈总让他觉得心里发毛。 卫霜也在一旁劝:“暮白你先陪师父练练手,我再休息会儿恢复一下灵气就去替你。” 万暮白半信半疑,满心嘀咕地跟着上官涟蕊出了春萱间。 门关上的一刻,卫霜一下子就躺在地上大笑,心里为万暮白叫苦。 “师傅……师傅师傅……啊呀!上官师傅!轻点儿!啊——我错了——师傅!啊——” 不一会儿,万暮白灰头土脸地冲回来,噗通一声扑到在卫霜身边拽着他的衣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卫霜幸灾乐祸地说:“诶诶,别扯!我就穿了这一层!哈哈哈,是不是被揍了?” 万暮白吞了口唾沫:“嗯……剑都没拔出来就被打了……” “因为看师父看呆了?” “那你为什么也一副被揍的样子?”万暮白无力地反问。 卫霜瞬间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看了……” “那你还笑我!”万暮白笑骂着,掐着卫霜的脖子两人滚作一团。 “小霜……额……我等会儿再来。” “诶,师父!” 上官涟蕊笑看着他俩,说:“走啊。”然后转身便走。 卫霜和万暮白二人赶紧跟上,被带到方才万暮白挨打的那间,同样,门边上有个牌子——秋肃。 刚才万暮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一顿胖揍,现在有些畏缩地在卫霜身后打量着这间屋子。 整间屋子十丈见方,都是木制的,不过不是普通木料,而是铁树的木料,坚硬无比,周围贴着墙摆着一副副武器和护具,光看外形似乎武器也是铁木制的,而护具各种材料都有。 本来,万暮白还在想上官涟蕊的这间小店似乎都是木制的,若是起火了怎么办,后来才发现,除了门口的长信宫灯之外几乎全是用夜明珠照明。现在,正有好几个南瓜大小的夜明珠在房顶发着荧荧光芒。 不过,看这个房间的大小,万暮白很难想象还有多少类似的房间,那么……这间“小店”就只有大门那儿是小,其它地方,除了走廊略显拥挤,那真的一点也不小啊! 看着卫霜熟练地取下一副轻薄软甲穿上,万暮白嬉皮笑脸地盘腿坐到一边。 “我看着。” 卫霜冲他吐吐舌头,反正师父没说什么,就随他去。 走到上官涟蕊面前,卫霜的气质顿时发生了改变,原本散漫的样子一扫而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全神贯注地将自己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上官涟蕊身上。 “先前教你的一些最常用的法术你应该全会了,今日教你武技。”上官涟蕊也褪去了平日里的笑容,一副严师气派,“你我皆是灵修,身体本来就比不上武修,一旦被武修突然近身便是毁灭,所以你不需要对武技有多精通,但修习武技却能给你提供一份保证,一来提升你的身体素质,二来近身有所依靠,三来现阶段武技是你提升实力最快的方式,与其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冲击炼气,倒不如增加些技巧。不过,这是我教你的,也是我唯一会的唯一的武技,学会之后继续修炼灵气,你还是灵修,以术法为主!” “是。”卫霜恭敬地回答。 “此武技名曰'诛邪刀法',分御刀式、灭虏式、卸剑式、摧城式、焚江式、封魔式、破丹式、邪武式、喋血式九式。此技至阴至杀至邪,运动此法须调动最大的杀心,意在将对手彻底杀死,一刀毙命,才能发挥全部威力。以杀御气,以气御刀,以刀出招,以招嗜命。卫霜,你可明白?” 卫霜在上官涟蕊说到须调动杀心的时候就已经有点走神了,他想起了幼时穿过肉体的那种滑腻感,心中隐隐有些反胃,不过上官涟蕊的话他依然听着。 “师父说'以杀御气,以气御刀,以刀出招,以招嗜命',而我为灵修,法器为震雷镯,再带兵器只会妨碍,所以对我来说,'刀'实为手刀,'气'为灵气,以灵气使武技才是我的方法。” 上官涟蕊赞许地点点头,又问:“可有疑问?” 卫霜摇头,已经让自己的气息逐渐变得冰冷,准备好了练这个至杀的武技了。 “此技名曰'诛邪刀法'。”上官涟蕊提醒道。 “诛邪”?仿佛一点灵光照进卫霜的脑海。 既然以“诛邪”为名,为何会有如此杀意?难道“诛邪”不应该以正气为武器吗? 卫霜想到那晚看到师父演练的武技,师父说“诛邪刀法”是她唯一会的武技,那应该就是了。可师父还没有用兵气,甚至灵气都没有用,就让他感觉到一股强悍的杀气,仿佛身上在被小刀割一样,那如果用上强大的兵气呢? 卫霜突然感觉心里发冷,升起一股恐惧感。 此武技至邪,以邪诛邪?本身便是“邪”,何以“诛邪”?这不是自杀吗? 还是说……实际上不是“诛邪”,而是“诸邪”?这样倒是解释得通…… 正在卫霜沉思之时,上官涟蕊打断了他的思路:“莫想了。你要在意的只是内容,而不是完整的功法心法。” “师父,”卫霜正色问,“可否解惑?” 上官涟蕊回答:“为师知晓心法关键,但不会告诉你,此番也只是让你略有思考罢了。这是一个不同于常理的解释,现在告诉你为时过早,让你知道反而会影响你的未来。这需要你自己经历世间种种之后再去悟。” 万暮白在一边听得清楚,作为乾坤卫的公子,跟着徐武一起执行过很多次任务,接触过一些黑暗的东西,对于上官涟蕊的问题他的心里似乎有些体会,不过这种感觉非常细微,就像一种说不出来的瘙痒,只知道有,但不知在何处。 上官涟蕊不多言,转身朝向旁边的木人:“看好了!诛邪刀法御刀式!” “哐”地一声碰撞金属的声音,让万暮白也始料未及,接着才反应过来,这个木人身上穿着铠甲,而且还是钢的! 上官涟蕊双手上下翻飞,本来是用刀使出的功法,被她用手稍加改动使了出来,每一下都打出铿锵有力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万暮白看着看着,上官涟蕊每一下出掌出拳都极其狠辣,角度也很是刁钻,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万暮白想起来以前徐武指导他查案的技能时,专门找来一些还没腐烂的尸体,当着他的面切开让他看里面的结构,逐渐他也可以从外看出皮肤下每块肌肉、经脉的位置。此时看着上官涟蕊,万暮白发现她打的位置都是些关节,或者两块肌肉连接处,或者是一掌能将关节瞬间折弯。 万暮白在自己身上按照木人的位置找了处地方,刻意用了点力,立掌一刺,感到一阵麻痹,那边的肌肉直接没力软了下来。 手中招式再变,上官涟蕊右手将木人左臂格开,左手抓住木人右手腕一掰,将木人右臂翻转过来,同时右手搭上木人的下巴,左右手同时发力,左手回拉,右手一推,木人的脖子和右肩都传来“咔嚓”的声音。 “哎呦……”万暮白听到木人机轴传来的声音,感同身受地叫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脖子和肩膀,如果这招用到人的身上,估计手臂和脖子直接脱臼了……幸好上官师傅没这么打自己啊,不然不死也残了。 万暮白暗自庆幸着,想到王钦玉,不由有些同情他…… 突然,万暮白眼前一亮,上官涟蕊左手架住木人的手腕,一个转身,再借转身之力“哐”地一声,右手肘打在木人的胸口。 万暮白想起来,那时他在天澜湖边几乎走火入魔的时候上官涟蕊冲进来也是用这招,用她那把折扇把剑打向一边,又抓住他的左手,转身一肘撞在他的胸口上。当时万暮白心里正乱,加上胸口被重击了一下,一个没留神,剑竟然就被上官涟蕊顺势撸了下来。 不过,接下来他看到的却让他冒了冷汗。随着上官涟蕊身体让开,万暮白看到木人胸口钢板铠甲上竟然有个凹陷! 而上官涟蕊还没停,右手依然没放,还抓着木人的手腕,接着回身,左手搭上了木人的肩膀,又是一声“咔”,木人右臂反折,整个身体都被摁了下来,上官涟蕊趁着木人身体向下的趋势,抬膝朝它撞去。刚才上官涟蕊特地把木人的身体往后拉了点,此时膝盖的位置正好是它的头。 “咚”!正撞在它没被头盔遮住的木头脸上。 “嘶……啊……”万暮白摸着自己的脸,心里叫苦,敢情后头还有,真不知是上官涟蕊心善还是他运气好,但凡上官涟蕊多用一招他现在都不是完整的了。 最后,上官涟蕊以木人胸口和脖子上分别一拳一刺结束。 “看明白了吗?”上官涟蕊转头问卫霜。 卫霜不知如何回答,心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发明出这么阴险毒辣的功法,简直就是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嘛,可又想,武技本身并无善恶,只是用的人有不同。那么,诛邪刀法就是这样的吗?“诛邪”还是“诸邪”只在他一念之间。 不过卫霜看过诛邪刀法九式之后还是有疑问: “师父,这真的是刀法吗?”卫霜印象里,刀法似乎都是大开大合,哪怕,灵巧也不会到哪去。就算是自家师父专门改成了用手的武技,但也不可能会有很大的差别。 “确实,不算是。”上官涟蕊回答,“你的《世器集》带了没有,第二章,诛邪刃,诛邪刀法就是用那个使出的。实际上,诛邪刃根本就不算刀,应该算长柄的袖剑,所以招式很多都是贴身使出,要两手一起配合,所以改成用手的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卫霜刚想问是否他的师兄也是用的袖剑,毕竟这是师兄教师父的,可一想到万暮白还在,便没说。本来关于师父和师兄的事应该是师父自己的秘密,只是被他不小心撞见了,再让万暮白知道也不好。 …… “哎呦……快扶我一下……快快快……哎呀你轻点!” “练功有你这么疯的吗?刚练一个时辰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别动啊,我帮你按按。” 卫霜在春萱间里躺倒了,全身酸痛,像是那个被上官涟蕊使了一整套诛邪刀法的木人,快要散架了。 “谁知道那诛邪刀法这么霸道,怪不得师父之前让我绕着索隙城跑圈,要就按我以前的身体,没使完就经脉寸断了。”卫霜呻吟着,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手实在纤细没有力道,打在木人身上撞得生疼,后来才发现,每出一招全身的经脉都震荡一下,而且越大震荡得越猛烈,到最后经脉都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断了一样,最后能撑到自己走回春萱间也是佩服自己了。 “你还真是拼。我去跟上官师傅说说,别让你这么练了。”万暮白边说边把卫霜上衣脱下帮他按摩。 “诶你这手法听舒服的啊。”卫霜话题一转。万暮白似乎知道他哪里不舒服,手掌和手指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节奏,让他原本僵硬的肌肉跟着一同律动,原本酸痛难忍的感觉立刻缓解了许多,卫霜舒服得竟有了困意。 “师父教我的。”万暮白脸上尽是怀念的笑容。 突然,房门被推开,正是上官涟蕊。 一看到上官涟蕊,万暮白立刻就站起来了,语气中带着指责:“上官师傅,我来问罪来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让小霜这么练啊?要是练坏了怎么办?你是他师父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啊?” “嗯?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他是我徒弟还是你徒弟?”上官涟蕊脸色一凛,冲万暮白示威地甩了甩手。 万暮白内心一惧,不禁退后一步,随后又挑战地与上官涟蕊对视,可还是怕得眼睛根本无法一直盯着她。 “行了,这个拿去,你要是会按摩,擦上这个按。”上官涟蕊摆摆手,摸出一个精巧的琉璃瓶来。 万暮白接过瓶来仔细观瞧,瓶里装着一种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如同流动的红宝石,似水似油,打开瓶盖立刻飘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直达肺腑,身上一下子就凉快了下来。 万暮白尴尬地避开上官涟蕊的眼神,去给卫霜上药,他本以为这药闻起来如此清凉,涂在身上也是如此,可事实并非如此,随着他动作,药水竟然在发热,不是因为皮肤之间的摩擦,能明显地感受到灼灼的感觉,又不是烫,而是很是舒服。 “吃到苦头了?”上官涟蕊看着卫霜。 卫霜苦笑两声。 “懂了?” “懂了懂了……” “休息两天吧,出去转转,如果你还能站起来的话。” “师父……”卫霜委屈巴巴地看着上官涟蕊,他现在哪还能站起来啊!动都不能动! “这伤药……不错。”万暮白尝试说了一句,强行跟上官涟蕊找话题。 卫霜笑了,万暮白这个反应正是他不好意思道歉,强装要脸的表现,任何人一听都能听出其中的尴尬和窘迫来。 “是啊,师父好东西真多。哪来的啊?”卫霜顺着万暮白的话说道,正好帮他圆场。 上官涟蕊凑近卫霜,占据了他一大半的视野,咧嘴一笑:“自己炼的,想学吗?” 上官涟蕊说得充满了诱惑力,故意吊着卫霜的胃口。 “炼药、炼器、铸造、医术为师都会一点儿,你要学的啊,还多着呢!”上官涟蕊调皮地看着卫霜和万暮白,神采奕奕的眼睛跳跃着火花,仿佛在说“快求我啊,快求我啊!” “师父教我。” “师傅教我。” 两人立刻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万暮白只是本能地对未知的好奇,想看看平时一直听说的炼器之流是个什么神奇的技术;卫霜不一样,除了对技能和实力的渴求之外,还有就是钱!炼药、炼器这些可都是白花花,不对,金灿灿的元宝啊!若是能做出极品,或者研究出自己的配方,那就真的发了! 卫霜一直在乾坤卫蹭吃蹭住,表现的也是一副抠门、贪小便宜的样子,但万暮白、万可、徐武都知道,他那全是正路来的,从乾坤卫的日常开销到每次任务的后勤,多多少少有他出力,说是视财如命,可是卫霜没有一分钱是来路不正,他绝对对得起手上的每一个铜板,而且若他真的是个占便宜就上的人,也不会有万暮白这么一个知交。 至于卫霜时不时“坑”万暮白的,用万暮白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该享受的还得享受”,又不是他逼暮白的,全是人家自愿,对不对? 上官涟蕊看着两个人眼睛放光,掩面嘲笑着:“《万灵书》看完没,就在这儿想学别的了?贪得无厌啊!” 两人相视一笑,卫霜问道:“那师父是要为我们解惑吗?” 卫霜特地说了“我们”,既然给他《万灵书》的时候就没反对万暮白一起看,那为他们二人一同解惑不过分吧。 上官涟蕊思索片刻:“不如这样,这两天你身体正酸着呢,上午就绕索隙城走一圈,时间也差不多,一圈下来到天澜湖,暮白也快要结束了,那时正好为你们解惑。为师尽量讲得详细些,你们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讲到申时,然后让你们自己安排,如何?” 万暮白没意见,平时上午练剑结束后回乾坤卫会帮父帅处理着乾坤卫的事务,如今荆楚书院招生在即,万可让他专心准备去了,他也没事干,正好有时间。卫霜也没有多大的问题,毕竟是自家师父的安排,能有什么问题呢? “对了暮白,你既然叫我'师傅'了,我也不能让你白叫了去。”上官涟蕊说。 万暮白愣了,心里想着,上官涟蕊这是什么意思。 “今后你有时间也可来这里,我虽然无法让你剑术上有什么提升,但会些别的,你若想学我便教。” 万暮白立刻下拜道谢。 “诶诶诶,师父,他又不学法术,教他干嘛?”卫霜嬉皮笑脸地说。 “谁说我不学法术啦?我有乾坤箫,也是蕴含天地之气,怎么就不能学法术啊?”万暮白戳着卫霜身上的痛处,惹得卫霜艰难避让。 “师父你看他都过了先天之期,还学什么啊。”卫霜一边避着,一边笑骂着。 “我过了先天?你早过了!”万暮白直接扯着卫霜的脸。 上官涟蕊被他二人逗得哈哈大笑,看着二人嬉闹不做阻拦,对于说的话也不予理会。 “有力气了是不是?再去发一遍木人!”上官涟蕊一脸不怀好意。 两人一听,立刻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随即卫霜口中又传出呻吟,万暮白夸张地喊着“小霜”帮他擦药。 上官涟蕊一笑,走出房间,来到一间书房,四周书架上分门别类堆满了书,中间的几案上摆着一套笔墨,正中摊开着上官涟蕊送给的卫霜《万灵书》。 上官涟蕊笑着捻笔在《万灵书》上刷刷点点,并非是在做批注,而是将某处划出来再旁边写上自己的看法。眼看着已经过去一大半,看来还剩不多没有批改过的内容。 若是被江湖上其他人看到肯定会说上官涟蕊疯了,这可是号称拥有诸神之力的秘籍啊,怎容人修改?可上官涟蕊确并没有丝毫犹豫,胸有成竹。 其实上官涟蕊早就有重新修改《万灵书》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机会,直到来了“这里”才闲下来。 “真不让我省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