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这番话意思我听阿葭说过,但她很含蓄,没表露不满。我说,你多心了,阿葭她很感激你把她从孤儿院带回来使她脱离苦海,真的! 欧阳教授望着女儿身影很欣慰:“她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很少让我操心,可我这人很少去了解她的心思,要是我妻子还在就好了……对她关爱有缺这是事实,我现在找你正是这个原因,马上要进罗布泊了,我请求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我已经失去了两个亲人,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了……” 我傻傻地说,都是队友,有危险当然帮忙呀,不用特别请求吧? 教授笑着拍拍我,小伙子,没谈过女朋友吧?有的你该学学了。 懵懵懂懂似乎突然明白了,我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 “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多少能把握到她性格,跟你说个事,千万别说我说的。她大学时谈了个男朋友,我能看得出她很喜欢男友,跟我说了好多关于他的事,不过后来分手了,她只告诉了我一声便没再说别的了,但我知道她在房间偷偷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却和没事人一样。” 我心里又堵了,转头望着阿葭,满是惆怅。我喃喃道,她很想要一种生活,绝不是现在的生活,可我们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教授笑道,那我建议你去学学心理,对了解别人特别是她,大有好处。 我心想你俩虽不是亲父女,说的话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试探道,教授,有件事我想问你,不知会不会冒昧? “什么问题?你说!” “阿葭有没有想过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孤儿成年后一般会很想知道自己原家庭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被遗弃的原因。” 教授面向太阳,我站在他身后,血红的夕阳给他身影镀上一圈金色的轮廓。他沉默良久:“我从不介意她去寻找自己的身世,甚至还鼓励她去寻找。可她总表现得不感兴趣,还装模作样教训我,说我应该去想自己该想的事,所以我很少再提了。” 我来了兴趣:“她身世是什么?您领养时了解过吗?” “遗弃她的人没留下任何文字,孤儿院只有收容情况记录,你想听我可以跟你说说,事情是这样子的……” 正要说下去,忽见尹颖狂奔而来,他神色紧张,告诉我一个突发事件:不好了!苏临岳不见了! 我惊道,怎么回事? 原来苏临岳不善饮酒,喝了几杯就头晕回帐篷休息了。师兄尹颖和他一个帐篷,回帐篷拿东西时还见他在灯下看书,尹颖出来后继续喝酒,没几分钟就见苏临岳走出来,急匆匆往戈壁滩跑,尹颖大声问他去哪,苏临岳回了句上厕所。帐篷离农场厕所很远,我们一般是走到僻静无人处解决了。尹颖于是没在意,听到苏临岳脚步渐渐远去。半小时后尹颖又回帐篷,苏临岳还没回来,尹颖感觉不对劲了,赶紧报告王一行。 王一行立马带人出去找,在苏临岳出走方向寻了大半小时,回营地见人还没回来,情知不妙,赶紧通知所有人扩大范围寻找。 我们火速行动,先清点人数。除苏临岳外其余人都在,连阿葭都早回来了。我让阳连月和阿葭去农场,其他人分五组以扇形向戈壁滩铺开,任何人不能单独行动,以鸣枪为号,行动最大距离不得超过对讲机覆盖范围。 大张旗鼓的搜寻很快把农场的人惊动了,他们自发过来帮忙,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搜索,但直到后半夜所有人都回来了,苏临岳仍是踪影皆无。 王一行脸色铁青,我也憋了一肚子无名火,都想起了当年裴儒林的事。还没出发呢,未出师就出事,对全队士气无疑是个极坏影响。 王一行召集所有人询问最后一次见到苏临岳的情形,尹颖估计最后见他大约是晚九点十分左右,没谁在那之后见过苏临岳。不过阿葭说她闲坐时远远见到有人影往戈壁深处走去,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是谁。这里是农场地界,常有农场职工散步,她没在意,紧接着我来到她身边聊天,就更没留意了。 我估算时间,我去找阿葭时确实已过了九点,那她看到的十有八九是苏临岳,苏临岳只是想找无人地方便一下,干么走出那么远? 谢子午担忧地说,小苏不会迷路了吧?戈壁滩环境单调很容易迷路,更别说晚上了。 戚玄反驳道,要说平时会迷路还行,今晚是不可能的,篝火那么旺,十几二十公里外都能看到,这么明显看不到他是真瞎了。 我眼睛一亮,对啊,何不把火再烧大,这样苏临岳即使跑得再远也能看到,不致错了方向。 这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了,于是戚玄马上出去烧火。我心急如焚,不停看表,离天亮只有三四个小时了,到时人要是还没回来,再想找到正确方向就更难了。 我望着营地几个大帐篷,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念头,对王一行说,我想去苏临岳的帐篷看看。 王一行看了我半天,似在想此举用意,默默点点头。我对尹颖说,老尹,你们一个帐篷,你也一起来。 走进帐篷,这里住的是苏临岳、尹颖、王一行、胡老刀还有欧阳教授,昨晚搞烧烤出了事,各人都没进来过,此时应该仍是苏临岳临走时的样子,我就是想试着找找有没有留下些许迹象可循。 帐篷里左三右二五个睡袋,苏临岳睡在右边进门位置,只见睡袋拉链拉开,袋口处扔着一个小巧充电式LED灯,此时已没了电,袋旁还放着一本书,我捡起来一看,书名《西域三十六国大揭秘》。看书的纸张印刷,再大致翻翻内容,应该是本博人眼球大杂烩式的“地摊科普”。 我回头望着王一行:“这是我们买的?”王一行略显尴尬,点点头。我说:“小苏受过专业高等教育,应该不会被这些奇谈怪论影响吧?” “那不一定,年轻人本来就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尹颖对我说:“何况他曾说过,他就是太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才选择了考古这么小众的专业。” 我一看也是,折出的书签已翻到三四百页了,看来这几天他没少在这本书上下功夫。再四处查看,苏临岳的背包放在一边也没动过,总之一切太正常了,根本没有一点要出走的样子。 我无可奈何地说,出去吧,没什么反常的。 出来后我望着另外几顶帐篷,心里一动,说,另外几个也一起看看吧。 有人表达了不满,林队,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内部有人不怀好意吗? 我打了个哈哈说,哪里哪里,我想别不是小苏喝醉了回来后稀里糊涂走错了帐篷,倒头就睡,最后搞得我们忙了一通宵,他倒好在里面睡得呼呼响。 虽说荒诞,却不是没可能,反驳的人也无可奈何。我一个个帐篷走去,里面都空空如也。刚走到女同胞帐篷门口,恰好阳连月披衣出来,和我撞个满怀,我尴尬得脸都红了,偷偷瞟了瞟旁边的阿葭。阳连月笑着打趣,林老弟,别不好意思,姐什么都见过,你以后找了女朋友,可别变得太放肆啊,哈哈。 我讪讪地笑了,在门口张望几眼,当然里面也是没人。 王一行低声问我,你不是真以为他走错帐篷了吧。 “当然不是,要是他真走错了睡觉地方,这样折腾了大半夜,我觉得我们比他还傻。” 王一行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又巡视其他人,恨恨道,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祈祷苏临岳好运了。 他回头对大家说,大家忙了一晚,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继续找。邓班长,麻烦你安排两人站岗,无论谁先看到苏临岳回来,马上报告我! 邓班长立马去安排,王一行望着我,似在征询我的意见,我点点头,暂且只能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