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跨度这么大?基本没啥参考价值了。”我望着那些龇牙咧嘴的干尸,生怕它们突然跳起来,不禁站远了点:就没东西证明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们有没有留意石棺是怎么排放的吗?” 回头一看是欧阳教授在说话,本来女儿生死未卜令他无心学术,现在看到阿葭平安归来,便也参加进来了。 我走到庙门观察石棺排列,半天看出端倪来了,最靠近大殿是一副石棺,后面是两副,再是三副、四副,最后一排五副棺材,一共十五具,整个石棺阵竟是一个正三角形。我惊异道:这排列以前出现过? 欧阳教授在石棺上轻轻叩击道:二十多年前,陕西河南交界的某地出土了一个周代遗址,当时由我主导发掘工作,共发现了十五副棺材,排列和这一模一样! 王一行道:这么说地龙国墓葬方式竟和几千里外中原地区的墓葬完全一样,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欧阳教授纠正他:二十年前发掘的是遗址,不是墓葬!我考证那是周代一个小诸侯国的国都,说是国都其实就现在一个村落水平。可它具有城市雏形,各种公共设施比较齐全,道路、宫殿、民房、商铺以及排水系统。那十五副棺材安放在一个建筑里,和现在看到的差不多。我称这为‘八星五行阵’,因为当时又发现了一块星象石板,刻着北极星和日月五行七曜,按此分析这附近应该也能找到相同的内容。 我们分开来找,果然很快在正殿前发现了一块刻着星图的残碑,虽已侵蚀得模糊不清,但日月还能勉强辨认得出。尹颖问:一共十五具棺材,为什么要叫八星五行?这么摆是什么用意? “这阵法估计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因为其他地方从没发现类似情形。也许这诸侯国是地龙国迁移到中原的一支后裔也说不定。你看,棺材排成等边三角形,三个顶点代表北极星和太阳月亮,五排代表五行。至于有什么说法,我猜测这建筑是古地龙国的太庙,石棺里的干尸都是地龙国历代君王的遗体!” 陆路平对历史文化所知很少,感到很新奇:太庙?是皇帝祭祀祖先的地方吗?那不是牌位么,周朝就有太庙了吗,他们怎会把棺材放在太庙?人死应该讲究入土为安呀! 尹颖道:入土为安的观念不能套用在每个人头上,何况当时他们还是外国人,再说现代中国也有某些民族传统并不是入土安葬。至于太庙嘛,早在周之前的商代就有了,庙号谥号还是商朝人发明的呢……欧阳教授,我有个疑问,一个国家存在时间久了不止十五个王吧,还有些哪去了? 教授望着黑洞洞的大殿内,目光复杂,渴望、困惑、焦虑、恐惧交织在一起:可能在大殿里! “你怎么知道?难道那遗址也有同样的情形?”大宝走到教授身旁,看样子很想进殿看看,但始终没勇气迈进阴森可怖的黑暗中。 “西域文化和中原文化很多是相通的,没记错的话古地龙国也有祧庙制度。中国历代王朝太庙正室供奉的帝王人数不是固定的,有的五个,有的七个,最多不超过九个。帝王神主除开拓奠基的太祖万世不移,一旦超过规定人数就要把与现任皇帝血缘关系最远的祖先移到后室供奉,称为‘亲尽而祧’。地龙国是很罕见的十五庙制,就是说满十五人后每死一个国王要加入棺阵,阵中一个王就要迁出。如果我分析不错的话最靠近大殿的顶点代表北极星,是地龙国的开国太祖,因为在八星中只有北极星始终不动,其余十四具棺材会有位置转换,不是一下子能搞明白的。” 大宝望着大殿心有不甘,对王一行和我说:两位领导,你看要不要去探探险啊?既然来了,不去的话怪可惜的。 王一行很干脆:“不行!目的不在这里不要节外生枝。”他望着石棺道:这地方不要呆了,这么多棺材看着心里不舒服,多拍点照片,完事了撤到外面广场过夜。 我推着大宝往外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忘了老白老邓还有小吴了吗,还有罗汉王的那些同伴,别拿自己命不当回事,也不知你今天吃了啥药,这么勇敢。 大宝嘴里还在嘟囔,但身体很诚实,要他一人进去,打死也是不去的。 快深夜了,他们早就吃过晚饭了,但我和大宝阿葭这才感到饿得不行。广场上燃起两堆篝火,其他人陆陆续续在火旁睡下了,我们在一旁煮面吃。 王一行过来讨了一碗面条当夜宵,现在是他站岗时间。他边吃边说:我仔细思考了阿葭昨天遭遇的事,我觉得老洪可能是我们以前听过的。 “我听过还是你听过?”我吃了一惊:“老洪我亲眼见过,我肯定不认识他。”我又问大宝和阿葭:“你们以前见过?” 王一行摆摆手:别急,我说的是听过,不是见过。你还记得我们从博物馆回来后,你不是去打听龙五爷吗,我记得你说龙五爷的孙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龙永红,你说老洪会不会就是龙永红? 我浑身一颤,这不是可能,简直太有可能了。龙五爷知道采蘩的秘密,他不告诉徒弟老许头,却极有可能告诉孙子。爷爷去世后龙永红离开了照相馆,连老许也不知他去了哪。按年龄龙五爷去世时他二十岁左右,现在应该是五十多一点,这和老洪是相符的。如果老洪就是龙永红,那他会知道采蘩的秘密,也大概率知道冥界桃源的终极秘密。 我回想李阿姨谈及龙五爷的那些话,说:李阿姨在龙五爷家看到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是龙永红,另一个她不认识。被大宝打死的两人中有一个也是五十来岁,会不会就是那人,不知他和龙五爷什么关系。 大宝望着篝火堆沉思道:他爷爷去世在一九七八年,他完全能在八零年就来这里,为什么要多等三十年?这几十年他在干什么? “这只能去问他自己了,”王一行吃完面条拍拍肚皮站起来:“现在猜测没任何意义,以后肯定还会遇到他,万不能掉以轻心,他比罗汉王还毒,杀人对他来说像吃饭一样简单,你们杀了他三个伙伴,他肯定会报复,如果两个年轻人中有他儿子那就更会挖空心思寻仇,可得小心了!”说完他巡逻去了,临了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老邓不在了,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我瞟了一眼阿葭,她嘴角动了一下,我心里暗叹一声,对他们说:今天体力消耗很大,赶紧睡觉吧。 过了良久,阿葭在背后轻轻道:林栎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了?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转身看着她,目光有点冷:还有特别缘故?老邓难道不是为救你而死的? 阿葭看着我,突然笑起来:你想知道?现在能体会到别人有话不说的心情了吧? 她像作了一个恶作剧般开心: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可我就是不告诉你,因为你也有事不肯告诉我,这样公平不? 我没心情应付她的戏谑,无奈道:老邓不在了,你不会把这叫做很有意思的事吧? 阿葭神情仍然很轻松:我们只见到他被拖进了树林,谁也没亲眼见到他死了吧?那他到底有没有死谁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这么说? 什么?我一下子坐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