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天临帝先开口，贺标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虽说大炎自成立以来大大小小的叛乱和闹事就没断过，但他们大多是前朝廷的余孽旧党，并非普通百姓，像今日这样商贾大规模聚集闹事还是第一次。 沈卫光答道：“卑职也不知。卑职在城中巡逻时发现了几道可疑的身影，隐约听见他们提到朝廷、抗议之类的字眼，有些不放心就带着几个人跟了上去。不想竟一路尾随他们来到了官府门前，而此时官府已经被他们团团围住。” 他加入锦衣卫的时间不短，从前也参加过对前朝廷余党的围剿，想要控制住这种场面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要他把刀面对自己的同胞，他做不到。 更何况目前这些人只是聚集在官府门前，还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也正因如此，沈卫光才能从人群中脱身，并顺利地把这个消息带回宫中。 事发突然，天临帝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如今之计只能让贺标带锦衣卫先控制住局面，再见机行事了。 “那儿子这就带人去稳住局面，避免造成伤亡。” 天临帝点点头：“去吧，多加小心。” 贺标走后，汪芷年也道：“那儿媳也先告退了。” 终于能回去了，在这站了快两个时辰，她腿都站麻了。 然而她走出成文殿发现发现贺标并未走远，而是在一颗榕树下等她。 “跟我一起去。”贺标见她出来，不容分说拉起她的手就走，“我去官府维持秩序，你去找韩筝景，或许关于这场闹事，她能知道一些隐情。” 贺标脚步飞快，转眼的功夫就拉着汪芷年出了太和门，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对此汪芷年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 这是她的份外之事，得加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不认为韩筝景会知道什么隐情。 商业街内一改往日的热闹模样，街道两旁的商铺个个大门紧闭，十分冷清。 汪芷年来到超人楼不见韩筝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真让贺标给说中了？ 可她想不出韩筝景有什么理由会掺和进这档子事中，正当她想找个楼内的伙计问问韩筝景去哪了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小芷姐，你怎么来了？” 汪芷年循声望去，看到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穿练功服的少年。 少年生了一张酷似韩筝景的脸庞，不同于韩筝景眼底的精明，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韧。 眼前这位少年便是韩筝景的双生弟弟韩小景，二人的母亲南氏有孕后曾梦见过一位身着素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拿着拂尘在南氏的肚子上轻轻扫过，抚着胡须说：“此乃龙凤呈现之兆也。” 醒来后的南氏把梦一五一十地讲给韩剧听，但韩剧只觉得南氏是孕中多思才会做这样离奇的梦，简单宽慰几句后让她别放在心上，直到姐弟二人出生后夫妻俩才后知后觉。 韩筝景爱财，作为弟弟的韩小景却视金钱如粪土，潜心钻研武道，练得一手好枪法。 起初韩剧是想让韩小景接手酒楼的，因为在他心里经商是男人的事业，只有男子才能抛头露面，研桑心计。所以哪怕那时的韩筝景已经展现出了过人的经商天赋，韩剧也没有改变想法。 几次反抗无效后，韩筝景决定带着韩小景离家出走，却被韩剧抓了个正着。 那晚韩小景挡在韩筝景身前揽下了一切，说离家出走全是他的主意，跟韩筝景无关。还说自己从来没有过经商的念头，若是韩剧执意让他接手酒楼，那他也不介意拉着韩筝景再离家出走一次。 最后韩剧终于妥协，让韩筝景接手超人楼。 汪芷年看着韩小景问：“你姐姐呢？” “姐姐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听到他这么说，汪芷年心中一紧，追问道：“那她有没有说要去哪？” “没有。”韩小景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今日是酒楼进货的日子，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姐姐也该回来了……” 另一边，贺标在官府附近茶摊内看到了一道悠闲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 “来出诊，顺便看个热闹。”汪茂年指着对面的空座示意贺标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喝口茶，坐下歇歇。” 贺标看着面前的茶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喝茶，这些商贾聚集在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汪茂年眉毛一挑，卖关子道：“你猜猜？” 见他如此，贺标心中已有答案：“是为了海禁的事。” 古言道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如今距离海禁实行还不足半年，不仅没能成为海防的有效手段，反而堵上了沿海百姓的正常谋生之路，激化了朝廷与松江等地的潜在矛盾。 其实海禁刚颁布时贺标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汪茂年继续说：“但奇怪的是，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他们围在这里既没有示威，也没有冲进去，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什么人？知府？” “不是。”汪茂年摇摇头，“知府已经出来过了，可这些人还是不肯散去。” 这也是他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闹事者聚在一起却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很难说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大的动作。 贺标想起沈卫光说过，他曾隐约听见这些人提到朝廷、抗议之类的字眼。 “或许他们想见的是宫里的人。” 想要事情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事情闹大。 如今这些商贾们的行为恰恰证明了贺标的这一猜测，他们在等待宫里来人。宫里的人一来，他们就会立即采取行动。只要事情闹大了，最上面的那位想不管都不行。 正当他们二人分析当下形势时，人群中突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厉害，而其中最显眼、吵得最凶狠的人正是韩筝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