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间里,书桌柜台都收拾的很整齐。 门窗上贴着地图和日历,床头上是越来越近的高考倒计时。紧闭的窗户两侧,窗帘死气沉沉的垂吊下来。 床上的病人面无血色,显然是虚弱到了极点。他浑身上下都一动不动,嘴里只剩下了出的气。浓郁的诡异之力在他身上飘逸,不断侵蚀着周围的事物。 方贤走上前仔细观察,却发现眉宇间还留有一丝清明。哪怕他整个身体都已经污染,留存精神的大脑却没有受到影响。并且不断刺激神经对抗着,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尽管青铭用黑布缠住眼睛,也感受到病人特殊的情况。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 “他…一介凡人。身上没有半点修为波动,恐怕都没搞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竟然还能保留一丝理智,试图对抗诡异之力的侵蚀。” 方贤两人感到后背阵阵发凉,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修行者也很难做到。 诡异之力是足以让任何人堕落发疯的东西,没有正常人能在这种程度的污染下存活。如果强行用意志刺激疲劳的身体,那么所有器官都会随这个过程慢慢衰竭。 所以说不仅他的精神很强大,肉体承受能力也强悍的可怕。 就是这样惊人的奇迹之下,病人的身份还只是个普通人……面对命运残酷无情的施压,他以凡人之姿就敢与之抗争。正所谓无知者无畏,究竟是怎样的意志支撑他活下来。 方贤为之动容,佩服对方的勇气。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着声音说道:“阿姨你先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话落,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 老妇见他抬手探向儿子的手腕,还以为是要把脉施展医术。她自知这次机会的重要性,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缓缓关上的声音,方贤抬起头叹了口气。 他突然看向缠着黑布的青铭,缓缓摘下面具说道:“青铭,你从窗户翻出去。” “啊?” 面对方贤这样的安排,青铭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是,干嘛啊?说话说一半,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然而此时方贤全神贯注,用面具一点点牵动诡异之力。他用真理之眼探索着源头,头也不抬地说道:“去追高南通,他从窗户翻出去走了。我处理完这边的问题,就来找你汇合。” 处理完,说的这么轻巧。 青铭嘴角抽了抽,带着一丝质疑问道:“不是,你能处理了吗。这可是诡异的污染,这种程度你拿什么……” “你别管了,快去。” 见方贤催促起来,青铭也只好打开窗户。在他充满怀疑的目光中,方贤根本不为所动。于是他只能按捺下来,选择相信了对方…… “哐当。” 窗户被重新拉上,房间里已经不见了青铭的踪影。 方贤面色凝重看着病人的胸口,那缠绕在心脏上的黑线触目惊心。一圈一圈犹如麻绳捆绑束缚,再也没有半点自由活动的空间。 萎靡的心脏好像坏掉的水泵,生命力随着黑线在不断流逝。 方贤催动面具的吸引力,欲要抽丝剥茧将那心脏释放出来。然而其顽固程度还是让他眉头紧皱,放弃了直接抽离黑线的打算。 这些诡异之力扎根太深,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清理的。强行破除只会加快班长的死亡,流逝的生命力比侵蚀的速度更快。而现在时间也很紧迫,容不得再拖延下去了。 方贤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当中。 或许得换种思路了,从时间的角度来出发…… 他睁开眼睛,看向手中的面具。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起身便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将门反锁了一圈后,他又来到窗前把窗帘拉上。 做好这一切后,他的目光回到病床上。 手中面具发出轻微的颤动,病人的身体缓缓飘了起来。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房间里。 方贤没有耽搁,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 面具空间里,巨大的时钟在脚下浮现。表盘上指针流转的速度,在无形规则下放慢了几分。 方贤看着躺在面前的人影,将一团金炎缓缓在下方升起。九条纹路从各个方向延伸过来,一枚古铜色的罗盘悬浮在上方。 在各方压力的刺激下,诡异之力一点点被逼出来。如同恶鬼冤魂般扭曲,四处逃散挣扎起来。 但方贤已经做足准备,九条纹路的封锁让诡异逃无可逃。它们不断从人影身上掉落下来,在金炎的灼烧下发出丝丝的爆鸣声。 生命罗盘镇压在上方,让人影体内的生命力不再流逝。只见娟娟细流从罗盘中飘落下来,将人影身体中的五脏六腑滋养。 方贤呆呆看着他的面庞,往日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班长,你替我抗下过那次处分。现在,轮到我帮你了。”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每日都在上演着不公的对待。方贤清晰记得自己在食堂摔餐盘那次,班长最后站出来说是他指使自己做的。 学校领导们惜材才没有再追究此事,而自己理所应当成了班长罩着的人。 所有人都在埋怨甚至孤立他,只有班长告诉自己做的没错。他说—— “君子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 他放不下脸面做的事情,是自己替他解决了麻烦。本来就吃饭最晚的十二班,不该再遭到其他班级的插队与排斥。 那一次全校通报批评,两人因此一战成名。 所有人都知道了十二班有个护短的班长,还有一个疯起来连老师都拦不住的神人。 他们让一个普通班成为全校的神话,班上所有人因此凝聚成了一股绳。只是他们欣然接受了外人的好意,背地里却把自己当成随意使唤的工具。 回想起那段阴暗的时光,是班长对自己不离不弃。 他用扫把追赶着逼自己去学习,又一个人替自己打扫卫生到很晚。 那时候他就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自私。而如今像班长这样的人,却很难再见到了。 方贤叹了口气,将最后一丝诡异之力抽离。这团半死不活的黑雾朝禁区的方向飘去,在九条纹路的看守下被封禁其中。 做好这一切后,他的意识回归外界。 看着班长肉眼可见的恢复速度,他轻轻抱着对方重新放在床上。 就在他拉开窗帘,转身欲要离开之际。 躺在床上的班长,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一个有些陌生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你是……方贤……”他的嘴角微微张口,无比艰难地说道。 方贤站在原地,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回头再看对方,只是招了招手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妹妹,你们得了同样的病。” 眼前的少年目光坚毅,声音也带着成熟。印象中那个瘦弱的形象,逐渐与他重合在一起。变化很大,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那种自信的底气,是发自内心的。 班长眼神颤了颤,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有震惊和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 “那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