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也令人羡慕…… 徐杨心中默念,眼神微微震颤。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仿佛与灿的生活就在昨天。 是啊,那时候多么幸福。 纵使世界千变万化,他们也是彼此的港湾。不论何时何地,心中都有所牵挂,不论遭遇了什么,都可以无条件信任彼此。 那种生活回不去了,只剩下冰冷残酷的世界。 害怕经历完人生最后几天,就要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默默死去……这才是无法面对的事实。 那些回不去的曾经,将在记忆中一点点消逝。 重温这条来时的路,好像就没有什么不舍了。 如此看来,不也挺好吗? 至少,可以安详的死去。 想到这里,徐杨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的内心愈发宁静,精神也开始变得纯粹。或许这就是要找回的东西吧,那个欣然接受现实的自己。 那两位女孩的背影,很美。 但是自己心目中的灿,更美。 …… 后来,离开庙会。 三人又走过了很多路,也见证过了许多事物。从工作到生活,从家园到流浪。灰白色的世界一点点有了色彩,唤醒了内心深处更多的东西。 一切都显得格外亲切,阳光从未如此温暖过。虽不及诗词散文的豪情壮志,但也算是小有安稳的时光,难得从快节奏的生活中脱离出来,感受这一路上陌生又熟悉的风景。 很多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的人,在不同的环境里做着不同的事情。去配合去维持社会体系的运转,最终变成他们所生活的世界。 人这一生都在改变的道路上,因为要寻找接纳自己的事物。 也许近在眼前。 也许远在天涯。 但即便找到了他们,找到了契合的港湾。也会在一天天的相处中,感受到难以察觉的距离。所以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磨平棱角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灿是这样的,徐杨也是。 他们找到了彼此,却已经命薄如纸。 哪怕契合的灵魂无需再磨平的地方,但他们短暂的人生已经靠近了终点。这是命中注定的,也是无法挽回的遗憾。 无法去奢望明天,也守护不了今天, 那么昨天的回忆,就是最好的安排。 想明白之后,徐杨停下了脚步。他感受到了疲惫,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那一刻,时间禁止在黄昏。 金色的流光闪烁在田野之间,大片大片的芦苇田随风荡漾,黄沙漫天飞舞尽显荒芜的气息,他却能在其中感受到一丝温馨。 眼前的无人之境,是梦开始的地方。 它承载了太多的心酸无奈与泪水,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与期盼。不论自己内心的声音有多么嘈杂,却总能在某一刻享受到片刻的宁静。 尽管与人类社会隔绝,却充满了别样的浪漫。哪怕身处荒郊之外,也还能无限向往明天的世界…… 每天没有多少开支,捡捡垃圾就能维持。 去超市买一整袋的土豆,准备一些咸榨菜和水,在郊外的这片土地上,燃起篝火过着原始的生活。 不记得那样生活了多久,也许是两年也可能是三年。毕竟,一直都找不到工作…… 想到这里,他向前走去。 一群归巢的鸟儿呼啸而过,它们的长鸣此时格外动听。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那是芦苇花绽放的独特味道。所有景物都在欢迎他的回来,沉浸在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氛之中。 黄昏余晖洒在脸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影。 徐杨来到一个大草垛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站在高处看眼前的风景,世界被覆盖上一层朦胧的美。 如今再看这片地方,还是那么的亲切。 他回过头看向下方,朝两人招了招手说道:“你们要上来看看么,我经常在这观赏夜景。” 方贤二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爬上了草垛。 随后三人并排坐在一起,感受落日余晖带来的温暖。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直到太阳快要落下山去。 望着天边那道晨昏线,徐杨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眼神中不在饱含着忧愁,而是多了些通俗豁达的态度。平淡的脸上掩不住思念,他嘴角微微张开说道:“我走过很多路,最喜欢的还是回家的路。” 安静了片刻。 青铭叹息一声,摇摇头问道:“你就那么想见她?哪怕是付出消失的代价。” 徐杨点点头,脸色显得很平静。看着远处消逝的光芒,他露出一丝微笑。“我本来就没多少日子了,也不指望谁还会记得我。” “如果能在有限的生命中,终结最后的遗憾,这难道不是很好的救赎么。” 看着他那模样。 青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时唯有如愿了吧,讲再多也没有意义。 他看向一旁躺着的方贤,只见对方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很显然不想再开口,已然是默认的选择。于是这个决定就落在了自己头上,是好是坏也要由自己承担了。 青铭很想把那家伙拉起来,但还是克制住心中的冲动。他无奈地摇摇头,取出藏在口袋中的小瓶子。 只见里面晃动着红色的液体,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虚无感。表面看起来像是人的血液,但缺乏那种粘稠的质感。 徐杨看向小瓶子,逐渐想起了什么。 他回头看了方贤一眼,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把这个擦在眼睛上吗,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 “大概两三天的时间吧,你的血液就会被它同化。” 青铭眼神凝重,忍不住劝谏道:“那时候就会看到各种鬼怪,且无法受自己控制。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必要承受那份痛苦。” 听闻此言,徐杨眼神微变。 他伸向药瓶的手停顿片刻,但随后还是将其抓在了手中。面对这神秘的的红色液体,他并没有感到多少害怕,反而露出几分释怀的笑容,好像对这样的结局感到很满意。 青铭满脸困惑地看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高兴。高兴这一切都是真的,高兴自己马上就能见到灿了。我不相信没有代价的愿望,但现在有了你的话我就安心了。”徐杨别扭地挠了挠头,颤抖的手在风中抖动着。 “……”青铭又沉默了。 眼前的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仔细想想就让人感到悲哀。这是一个厄难者最后的挣扎,也是惶惶人间最残酷的象征……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帮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