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头戴黑白三尖面具的人忽然停住了,他双手枕在脑后,听着来自后方白色蒸汽内所传出来的异响,眼眉微微上挑,脸上流露出了戏谑之色。 “怎么,不继续演下去了?方才在阁楼那边,你们七个人加起来才勉强接下了我那个将威能控制在三成以内的术法,而且还是以三人受重伤作为的代价。可是在这里,在没有任何人援助的情况下,还是同样的术法,只不过我把威能稍稍上调了四成,你又是怎么仅凭自己就硬抗下来的?” 上官祟回过头,望向前方那个正在缓缓消散的白汽团。 “这等程度的法力波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方才使用的那道符篆可是‘蜀仙御邪符’?”他懒懒地转过身,交叉在脑后的双手自然垂落,抄进了裤兜内“这可是大神通符篆,上位铸符师才能炼制出来的稀罕玩意,你这个红毛小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东西的?” 雾气缓缓散尽,枯木的主干下,男人一手提着柄长剑一手夹着道符篆,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一直冷冷地看着上官祟,缓缓抬起握刀的手臂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喔,等等,你手上拿的那把是……伏羲剑?”上官祟的目光被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所吸引,脸上也是第一次流露出了惊讶之色“这玩意难道不是蜀山那帮道士们的镇派之宝么,我记得那个时候掌门跟长老们可老宝贝它了。除了在比武大会上偶尔会把它拿出来当个吉祥物,其它的时候都一直把它供奉在神树内部,根本就不舍得拿它出来。而这种高级玩意你竟然都有,咋,江洋大盗团的头子啊你?” 男人警戒的动作微微一僵,他怔怔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头戴黑白三尖面具脚踩灰色人字拖的奇怪家伙,眼神也由最开始的阴冷转变为现在的迷惘。 “你一个猎异会妖人,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本派?” 上官祟嘴角上扬,却并不回答。 “喔,看来你们蜀山一派的家伙,在好骗与容易被套话这两点上,都是一脉相传的啊。”他微笑着道“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就很清楚了,出世的修真者,红发灰瞳的唐人面孔,精通上位符篆,以真气催动术法,且能轻松掌控伏羲古剑的权柄……当今蜀山派,符合这多重条件的,恐怕也就只有清掌门老头亲传的那位关门大弟子——天道官徐问卿了吧?” 男人的眼瞳骤然爆射出慑人的烈光,他猛地抬起右手临至额前,嘴里默念着古奥晦涩的咒语。在徐问低沉的吟诵声里,刻印在符篆上的铭文纹路变得愈发明亮,通红的符篆周身也隐隐地出现了数道细小但却耀眼的剑光。 “喂喂,搞什么,‘大道剑阵符’?要不要这么夸张,一上来就放这种高攻击性的上位符篆?停下吧,符篆根本就伤不了了我,你若执意如此的话,只不过是再继续徒增你们校区建筑的损坏程度罢了。”男人耸耸肩,摆了摆手,道“再说了,你之前一直不肯展现自己的全部实力,不就是想着在外人面前要保密身份么?我个人建议你独属蜀山一派的符篆尽量还是要少在公共场合下使用为妙,毕竟在这莫斯德堡,若是真有人察觉到了你那符篆所释放的法力波动,那你对外隐藏真实身份的计划不就要泡汤了嘛。” 徐问卿的眼神微微一凝,虽然他及时停止了对咒文的吟诵,可他夹着符篆的手指却仍抬在嘴边,始终不肯放下。徐问卿冷冷地盯着上官祟,他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那把紫柄长剑,手背上青筋暴跳。 “放心,我们猎异会只对邪物感兴趣,这次行动所为的目标也是,没人会关心蜀山的情报,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哦?” 徐问卿凝视着他的面具,沉默良久。 “你们……难道也是为了那个东西而来?” “哈,那个东西?什么这个那个,东南西北的。”上官祟乐了“‘东西’这个词所能泛指的玩意可多了去了,你不说出具体的名称,我怎么知道你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翊。” “……” 笑声戛然而止,上官祟抓了抓下巴,而直到现在他才开始认真地打量起徐问卿。在经过长达十数秒的沉默后,上官祟忽然摇了摇头,并重重地叹出了口气。 “嗨呀,你们蜀山的修真者难道都这种情商,分不清严肃和玩笑话的区别的么。”上官祟无奈地说道“我刚才所说的话,分明是想表达……哎算了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也懒得跟你解释了。” “是,又或不是,因为我们感兴趣的是它的宿主,而非天翊本身。” “你们大张旗鼓地侵入这所学院,耗费巨力结成这么一个大型的精神系阵法,原来是为了那个青年么?”徐问卿沉吟“你们想要利用这个阵法,去杀死存在他意识世界里的天翊,这样就能切断它与宿主的精神联系,从而逼迫天翊的本体现世?” “嗯,猜的差不多嘛。”上官祟笑嘻嘻地道“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有那么点瑕疵,但是总体上来讲也不算错,你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还是老样子,你们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仍是不惜任何手段。至于像伤及无辜什么的,对于你们来讲都是日常,所以根本无需在意,对吧?” 上官祟耸肩,无所谓地摊开了双手。 “……” 这一个细小的动作终于点燃了他的怒火,徐问卿额上青筋暴跳,他手中的符篆再度暴起亮光。可是仅是过了瞬间,徐问卿忽然放下了夹着符篆的手,他低着头,缓缓松开了剑柄,收刀入鞘。 “天翊,初代始祖之一,混沌权柄的掌管者。没人能断言它的极限,你们猎异会的人,当真能封印得了这种级别的怪物?” “这就不劳你费心咯,远不比于你们那些正派人物,我们这帮逍遥于法外的狂徒,自然会有独属于我们自己的门路走。”上官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好了,蜀山道士先生,到此你的免费咨询服务已经到期了。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就请背上你的那些伙伴,在路边随便找辆车离开这里。这里很快就会沦为一片废墟,不想被波及的话现在就快点走吧。” 徐问卿再度抬起头,凝望着上官祟。在这个时候他眼底的烈光已经全然褪去,恢复了先前的暗红色。 “你……” 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耀眼的光柱忽然从上官祟背后的群山里升起,光柱直冲云霄,在一瞬间便将大地照的亮如白昼。 徐问卿只感觉到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是有千斤重的无形重物压盖在他的身上,让他根本就无法呼吸无法动弹。那股危险的气息异常庞大和坚硬,就好像实质一般无处不在。 “这种强大的法力场,怎么会……”徐问卿的脸色大变“你们不是已经抓住了天翊的宿主了么,怎么在那边还会有这等程度的混沌法力波动?!” “哎?这等精纯且庞大的混沌力量,确实是天翊无误,可是这样不应该啊。”上官祟猛地回过头,看向山间那道巨大的光柱“可是不应该啊,柯那小子现在明明还在阵法中心里呢,而奥文楼那边到现在也一直都在外泄着天翊的混沌精神力……怎么会,两个地方竟同时出现了天翊的法力场,而且为什么看起来,山那边所展现出来的混沌法力场好像还要比柯这边的要……大得多?” “莫非……哎哟不是吧,最糟糕的那种情况,这难道又是让我给遇到了?”上官祟嘴角抽搐,喃喃地道。 与此同时,英国,伦敦 中央控制室,巨幕上显示的一幅全球地图上,两个巨大的黑点在莫斯德堡处浮现,浸染了俄罗斯东部的小半个区域。天花板上警灯闪烁,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天翊再度复苏?”身穿灰色长褂的男人仰头看向位于天空上的那幅巨大投影“不是说那玩意已经受到了重创,被迫陷入沉眠,至少在近几十年里都不会苏醒过来的么?这才过了几天,就又醒过来闹事了,咋,这上古始祖莫非还会梦游啊?” “别贫了别贫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搁这开玩笑。”身穿素白套裙,外披裘皮坎肩的女人手指高速敲击着键盘,一边疯狂打字一边急匆匆地说道“因为尸潮的缘故,现在莫斯德堡大部分的战斗力都分布西欧诸国境内,留守在那里的人本来就不多,登记在册的就只有莫斯德堡的四个社团团长。而目前为止,还能跟总部联系上的团长就只有罗萨珊一位了,而那边不仅有猎异会的暴徒,现在又是多了天翊这么一个棘手的存在……我只求总部所派遣的那些执法部专员能再快一点,至少要先保证好学生们的安全,不要再让事态进一步的恶化了。” “……蒂莫知道这件事了么?” “当然,莫斯德堡的炼金禁制就是他设置的,那边如果出了什么情况的话,他自然是第一个知晓。”女人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目不转睛地道“就在五分钟前,位于法国战线的执法专员们还都聚在Palombaggia沙滩上,开着盛大的篝火晚会,庆祝他们成功击溃了尸潮。而当宴会举行的正酣,大家正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直躺在沙滩椅上睡觉的蒂莫忽然就暴跳而起,一边大吼着‘混蛋小子竟然敢偷老子的家’一边使用风元素原地制造了一个庞大的风场,连个原因都没来得及给众人说,自己就先借着风势冲上了天,朝着东边那个方向飞远了……” “……这种奇葩的作风,还真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