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有些失魂落魄，回到驿馆以后，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于是立刻召集所有门客开会，宣布了自己世子被废的消息。 “本，本公子一直承蒙诸位关照，此次愿意与申生一起背井离乡，可申生德行浅薄，如今已不是晋国世子，将来恐难以给大家荣华富贵，若有人愿意回国，或另投他处，申生绝不阻拦，并为大家奉上路资。” 申生说着，对所有门客团团作揖，大家慌忙站起身来，长揖回礼。 “老夫老了，不想再颠沛流离，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老夫以后就耐在你身边不走了，除非你赶老夫走。” 狐突是申生的师傅，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没有给申生回礼的。 弟子给师傅施礼，师傅可以坦然接受。 除非申生成了国君，狐突就不能如此坦然了。 “师傅说哪里话？这是折煞弟子啊！” 申生脸上带着苦笑，再次郑重给师傅施礼，心里却很感动。 果然，有了狐突做出表率，其他人纷纷表示愿意誓死追随，绝不会三心二意。 不得不说，春秋时代虽然开始礼崩乐坏，很多人都在感叹人心不古，可大多数士人还是保留着传统的君子之风，忠义之心尚存。 就算没有狐突率先做出表率，大多数人也不会就此离开。 这些门客多半都是晋国各个家族的公子，既然选择了申生，就是将家族的命运压在了申生身上。 晋献公的其他几个儿子，也有各个家族的人追随，除去申生，就是追随重耳的人最多。 申生和重耳，是各个家族共同看好的人，其他几个公子，追随的人就少多了。 奚齐和卓子还是两个毛孩子，什么事都是母亲做主，如果有人去投奔，就意味着投奔骊姬。 少姬是骊姬的妹妹，基本上一切听从姐姐安排，只是骊姬手里的一枚棋子。 在晋国士人眼里，骊姬是如同妲己褒姒一样的妖姬，是专门来祸乱晋国的，如果有谁敢公然投靠过去，势必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从一而终，忠臣不事二主，也是如今的主流思想。 除非是被主子厌弃，不得不逃亡，那才能有新的选择。 现在申生让他们重新自由选择，大家纵然有从一而终的思想，其实也是看好申生。 哪怕他的世子之位被废，也依然是晋国最有影响力的公子。 如果晋献公薨了，骊姬乱国，扶持奚齐继承君位，晋国必乱，能够平定乱局的，申生也排在第一位。 谁都不是傻子，此时与申生共患难，将来的功劳才最大。 看到没有一个人离开，申生叹了口气，他感觉身上的压力更大了。 他们的会还没有开完，齐桓公的使者来了。 申生赶紧出去迎接，看见外面的阵势，一下子傻眼了。 使者不仅带来了国君的敕命，给了申生一块封地，还带来了国君的礼物。 各种宝贝装满了几十个大木箱，足足用了五六辆车才装下。 还有五十辆崭新的战车，以及五十个俏生生的美女。 领头的两个美女最漂亮，据说是齐国公室女，齐桓公明言，这两个美女是送给申生的。 意思很明显，其他美女申生可以自由支配，是留着自己享用，还是赏给其他人都行，可这两个美女，申生必须自己留下来。 至于是做妾还是夫人，那是申生的自由。 申生本来就带了五十辆战车和一百多号人，驿馆已经被他全部占用了。 好在现在已是冬季，驿馆没什么人，可很多门客都是两三人挤一间屋子。 现在国君送的战车只能停在外面，浩浩荡荡排满了一条街。 除了两个领头的美女被使者带进来，其他美女也只能站在驿馆门口。 他们开会的地方是驿馆最大的屋子，可一百多人也装不下，一部分人只能待在门口。 国君的使者一来，屋子里的人不能呼啦啦全部跑出来，只有原本待在外面的人原地不动。 他们虽然看不到驿馆外面的情况，可听使者念出一长串礼单，还是觉得耳朵不够用。 果然是亲外祖，出手就是阔绰。 申生带了五十辆战车，加上齐桓公送的五十辆，就有一百辆了。 很多弹丸小国，连三十辆战车都凑不出来，一百辆无疑是天文数字。 齐桓公还送了封地，申生已经相当于一个齐国的小诸侯了。 门客们很兴奋，觉得自己果然跟对人了。 申生当然不能推辞，他带着这么多人，不可能永远住在驿馆。 他对封地和战车都很满意，就是看着美女感到头疼。 自己的那些妾室都扔在晋国了，只带了一个齐女出来。 可这呼啦啦一下子来了五十个，比他晋国的妾室多多了。 关键是他现在逃亡在外，根本没心思侍候美女。 两个齐国公室女，是外祖指定给自己的，自己必须收下。 这哪里是给自己送来的妾室，分明是给自己送来的姑奶奶。 不仅不能有丝毫怠慢，还得小心翼翼地侍候好。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下来，而且还要面带笑容，满怀感激。 门客们也听到了礼单，他们自然也很喜欢封地和战车，谁愿意永远窝在驿馆里？ 不过他们更感兴趣的是五十个美女，有两个指定给公子，不是还有四十八个吗？ 申生本就不是多么好色，晋国的那些妾室，也多半是各大家装硬塞给他的。 所以他才会毫无负担地将那些女人留在晋国，以他的性子，其他美女肯定不会被他留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分给大家。 只可惜美女们都在外面，门客们看不见。 当然，四十八个美女是不够一百多人分的，可万一自己运气好，说不定能分到一个呢？ 门客们的心思现在都活了，开始思考自己在申生心里的分量，有没有机会分到一个美女？ 只不过现在齐国国君的使者还没走，门客们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等到使者一走，门客们一窝蜂地从屋子里钻出来，不过还是不好意思冲出驿馆，只能伸长脖子不停张望。 看到这一幕，申生更觉得头疼了。 四十八个美女，一百多个男人，怎么分配都不公平。 他一抬眼，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齐女，而齐女还是一身侍从打扮，眼珠一转，生出一条计策来。 “你，过来。” 他对齐女抬了抬下巴，齐女正被齐桓公的壕横震得七荤八素。 乖乖，齐国的美女是大白菜吗？随便一出手，就送来了五十个？ 她的关注点并不是封地和战车，而是花枝招展的美女。 外面的美女她没看见，可被带进来的两个美女国色天香，连她这个女人看见了都喜欢，就不要说那些男人了。 本来她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两个美女看，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申生的动作，连忙收敛心神，乖乖地走到申生跟前。 “即刻升任你为侍从主管，所有的美女，全部交给你管理。” “唰唰唰……”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扫过来，齐女甚至能听见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实质性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