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曲尽意，无忧无喜，平淡风云。 张寻和那两名女子都听得入神，放松惬意，全然一副忘了此地乃是风月之所得模样。 无情春秋，多情月色，也不知这风月是否能懂得此刻人心底的宁静。 可惜那房门却是半点不解琴音之意，砰的一声就将扰乱了风云，那进来之人很是用力的踢开了房门，一脸阴翳的走了进来，瞧见盘坐在地弹琴的少年没有理会，径直的就走向了那倚栏听曲的女子身前，拽着她的手就将她给提了起来，而后转身就想要将她强行带去其他地方。 少年瞧见了有些不忍，他虽年少，却也知晓这种地方会发生些什么事，可惜此时就算心底再痛恨此事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一切都要等到将来他彻底查清为止。 他起身拍了拍衣袖，不动声色。 那女子倒是没有怨恨和不愿的神色，很是迎合的继续巧笑，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就在经过少年身前之时，她悄悄凑近说了一句。 “烦请公子帮忙。” 少年听后也是不再忍着心底的正气，转身快步走至那人身前，一打眼就拦住了那闯进来的那人。 泽海坞做工半月，平日里各自都时常相见，大抵都已认识，自然是知晓眼前这人是谁，少年热情的搭上那人的肩头，宽慰的说道。 “马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如此急躁呢？” 那人虽然神色阴翳，暴力踢门，可平日里说话行事却并非是个暴脾气，这也是少年敢如此行事的缘由。 果不其然，那人低了些头，而后微微有些颤抖的小声说了句。 “没什么，多谢王兄弟关心...” 少年眉头微皱，敏锐的察觉到了些异样，立马他就主动的搭着姓马的男子离开了房间要去寻个清净的地方谈谈，至于那被强迫的女子自然也就是没有了威胁。 路上少年只是用力的搀了搀那人，那人此时似乎急需某种依靠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最当头的一截小平台上，不是很宽，想来只是为底下房间建个遮挡之物而多留的一小部分，少年在院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一般也没什么人来的样子。 少年先开口问道。 “马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有事就告诉小弟一些看小弟能不能帮上些忙。” 那人没有开口，只是继续低着头，过了好一会他才用颤颤巍巍的手从怀里取出一袋烟草和卷纸，半晌才做好点上火，颤抖的吸了几口后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少年没有着急，就这么陪着他耐心等着。 姓马那人靠着栏杆呼出最后几口呛人的烟味后转过身来蹲下，神色落寞的说道。 “没什么，多谢王兄弟能这样陪着我，我感觉好多了...” 少年没有继续宽泛的发问，话锋一转的说道。 “没事，就是马哥你平日里素来待人宽厚，今日却表现的如此急躁，兄弟我心里有些担心罢了，既然马哥说没事就好。” 姓马那人听后头一回抬眼瞧了瞧眼前这个新来的少年，而后就又落寞的低下了头去。 少年只听见他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声。 “宽厚...是啊...宽厚...嗐...” 姓马那人起身不再靠着栏杆，而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声的说道。 “兄弟，老哥我衷心的说声抱歉。” “兄弟，听老哥一句劝，早些回老家吧...” 少年很是疑惑，却只见那人就这么径直的下了楼离开了此地，他也就没有再开口发问的机会了。 回房的路上少年一直在想那人为什么要对他说声抱歉，又为什么会劝他早点回老家呢，想不明白的少年只好将疑惑压在心底，他有种预感，今后这些问题的答案一定会从深不见底水里浮现上来。 张寻见只有少年一人回来有些疑惑，上前问道。 “马哥呢？刚才他还一副极度急躁的模样...” 少年随口说了一声。 “马哥说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无妨，不用担心。” 张寻听后也没有多问了，而是说道。 “王兄弟，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天色已经很晚了。” 少年拍开了他的肩头，而后邪笑似的望着刚才那差点被带走的女子说道。 “张兄弟急什么，如此良宵美景岂能辜负，今日的好戏可还没结束呢。” 张寻很是诧异的望着这幅登徒浪子模样的少年，而后苦口婆心的小声说道。 “王兄你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这位姑娘就被吓到了，你此时这番作态和那禽兽有何区别？” 少年没有理会他，只是走近那女子身前，伸出右手悬停在她够得着的地方，而后微笑着说道。 “那就要看姑娘是否愿意了。” 那女子搭着少年的手起身，主动拉着他走出了房门。 至此张寻也就不好再做什么阻拦了，两人你情我愿他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只能闷自生气的喝起了闷酒，他实在是想不到平日里憨厚和善又聪慧机敏的少年一到了这风月之地居然就变成了个风流色徒的模样，他为此而感到羞耻，却也只能生气的用酒杯拍桌来泄愤。 而另外那名原本陪侍着他的女子见他这幅模样也是不敢再靠近了，转身就加入了那些专注于饮酒做戏又醉生梦死的那帮人之中。 那名女子拉着少年进到了一个小房子，里头只有一张竖对着门的床和桌台而已，桌台上放有一面比较大的铜镜，想来是女子平日里用来粉面红妆所用。 关上门后那女子推开了小窗，虽然也是能瞧见大海，却只能是伸出头去或者斜看见一二而已，没有之前那般直面大海的美丽。 少年很不客气的就坐到了床上，这也是这小屋里为数不多能坐的地方了，他总不会亏待自己坐在地上也。 那女子回过头来瞧见懒散的都快躺下了的少年很是有趣，巧笑着说道。 “公子倒是多变的很，莫不是真想与小女来一段风月之曲？” 少年翘着二郎腿伸手摇了摇手指。 “免了免了，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借姑娘这地方躺会，别介意。” 那女子骄笑着从桌台下搬出一张凳子，而后拍了拍少年的膝盖。 “那就麻烦公子端正坐好了，不然小女子怕是一不小心就会错意了。” 少年连忙起身坐在凳子上后靠着墙，看着眼前这位娇俏有余而又样貌美丽的女子也是有些琢磨不透，先前还极不情愿的模样此时却又开始频繁挑逗着少年的欲望。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沉默了许久，女子倒是没一直闲着，脱下薄纱外袖后换上了一件厚一点的衣裳，最后还是女子率先开口说道。 “多谢公子先前出手相助。” 少年松了口气，看着天花板的视线这才回了过来，就连身子都软了几分。 见此那女子便偷笑着说道。 “想不到公子原来竟是如此稚嫩之人，倒是让小女子意外得很了。” 少年也是有些无奈，纵使他心智无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番香艳之景，难免会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过来，单手依靠着小窗说道。 “不必客气，我有些好奇，姑娘既然做了这行，为何先前会那般表里不一呢？” 那女子神色不再娇俏，示意着跟少年换了个位置，她这才能望着大海说道。 “有什么不对呢，我们这不都是这般逢场作戏的嘛，难不成公子以为我们都是真心愿意的吗？” 少年当然明白其中道理，不过目的却并非如此。 “既然姑娘并不情愿，为何不设法离去呢？想来若是欠债的话以姑娘的本事也该早就还清了吧。” 那女子皱眉不止，而后望着少年说道。 “公子还真是不善于与女子言谈呢，此番话语和那风流浪子有何区别，都一样喜好拉良家女子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少年嘴角有些不知放哪，只能尴尬的笑了一笑。 好在那女子也没有过多追究，只是慵懒的靠在窗上，任由大海带来徐徐凉风吹过她的面庞。 她就这样轻声的叹息了一声。 “嗐...若是能有选择...” 少年听得很清楚，却是不明白女子究竟有何难言之隐，又是什么压迫着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也不好再轻易试探，只好话锋一转的说道。 “姑娘可知为何今日马哥会这般急躁吗？” 那女子半抬右眼，随意的说道。 “马生向来如此，碰着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喜欢来我们这寻求安慰与快感，你问他的事有何用意啊？” 少年很是自然的答道。 “没什么，只是平日里马哥对我算是不错，关心关心罢了。” 那女子起身，立马就和先前一样捏着少年的下巴凑近了说道。 “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别日后碰着什么委屈事就和他一样要来我们这寻求快感就好，哼。” 少年这次有所心理准备，很是自然的弄开了女子的纤纤玉手，嘴上很是自然的说道。 “这就不劳烦姑娘操心了。” 那女子很快就又慵懒的靠着小窗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和少年多聊的心思。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忽然像是从隔壁传来了一道开关门的声响，而后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不小的呻吟之声，少年想要掩盖住这声响，就只能是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 “说来认识姑娘这么久了还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一二呢？” 那女子也是被这声音扰乱的宁静的片刻，面色有些生气的关上了小窗，这才让声音变得没那么扰人了起来，而后她才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公子只需记着小女子名叫松灵就行。” 少年由衷的称赞了一声。 “松松之行云，悠游之灵气，很美的名字。” 那女子换了位置后便没有再笑过一下，此时却是显得有些娇羞动了动嘴唇，面色有些红晕道了声谢，而后也是开口称赞了一声。 “公子的琴艺也是神韵灵动，不知是跟何人所学的呢。” 少年重新回到那副自信的模样。 “这个就不便告诉姑娘了，既然松灵姑娘无事，小子也在这待了许久，就不再过多逗留了，小子告退。” 就在少年起身准备离开之时，松灵拉住了少年的袖口，显得很是楚楚可怜的说道。 “公子能再多陪小女子一会吗？就一小会好吗？” 少年瞧见松灵这番模样和刚才那颤颤巍巍的马生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他忽然意识到了或许眼前这个名叫松灵的女子会是他所调查之事的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