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朝奉莫名其妙地看着手心里皱巴巴的不明物体,刚冒起的火气在小虎牙的闪耀下瞬间被熄灭,认命般将那糖纸放进了长衫口袋里。 “对了,这衣服……”何姒嚼着口香糖,心里还是觉得别扭,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陌生的衣服。 “是我的,刚刚看你冷。”姜淮立刻凑了上来。 “不用了。”黏腻恶心之感再次涌上心头,明知不礼貌,何姒还是立刻把那衣服甩到姜淮手里,像是扔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姜淮的脸色有些尴尬,他默默接过衣服,没有穿上身,而是随手挂在肘间,落寞地站在三人之外。 何姒心下不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件衣服反应如此激烈,就好像……她绞尽脑汁,有什么东西在杂乱的思绪中游走,每次眼看就要被抓到,却又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何姒的沉默在姜淮看来更加坐实了对他的厌恶,更让他郁闷的是,他却不知道这种厌恶从何而来。 他本是迅速飞升的明日之星,因着不错的颜值和高学历的加持,左右逢源,事业顺利,星途坦荡。可一夕之间,同事横死,厄运缠身,被人厌弃,朝不保夕。他目光颓丧,将衣服扔到一边的柜子上,叹了一口气。 “兄弟,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保命要紧。”范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在这里看到尸体的?” “对。”姜淮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 “是你第一个发现?” “是……呃,不是。” “啪。”范宇在姜淮面前打了个响指,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他再次看向姜淮,“醒了吗?” 姜淮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浮上水面,面色诧异,终于找回了呼吸。想起刚刚的状态,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 “忧思过度吧,”范宇也不多说,继续问道,“到底是不是?” “不是,是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先发现他的,不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开始时大家以为是恶作剧,所以……” “难怪。”范宇蹲在地上看着血迹间混乱嘈杂的脚印,喃喃自语。 “你们节目组之前有过类似的恶作剧吗?”脱下那件衣服之后,何姒心中的压抑便一扫而空,她本就对自己之前的举动后悔,此刻知道姜淮也收到了磁场的影响,产生同病相怜之感,立刻转向姜淮,参与到案件的讨论中。 “有过,因为是密室逃生类综艺,总离不开恐怖悬疑的元素,所以同事之间有时会开些阴间玩笑。”姜淮不知道何姒这样问的目的,但还是认真地给出了解答。 “有因为开玩笑闹出过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姜淮心下一惊,有些领会了何姒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的恶作剧伤害到了什么人,所以,他回来复仇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 姜淮却很重视这个问题,他皱着眉头又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都只是同事间的小打小闹。不过,年前一场观众互动的密室逃生直播秀里,因为道具突然失灵吓到了嘉宾。事后发现是有人私自使用道具后又忘记调试到位,黄导当场暴走,导致那个道具师失了工作,但也不至于闹到出人命这个地步……” “有没有那个道具师的联系方式?”范宇不愿放过任何可能。 姜淮翻查了下手机说道:“我这没有,不过可以让助理先帮我找一下。” 范宇点了点头,目光仍然集中在面前的血迹上,头也不回地说道:“联系上了给我个信。” “知道。” 姜淮语毕,一直对案件缄口的秦鉴接过了话头:“这个场地你熟悉吗?” “走过几次场,这是密室开始的地方,后面还有好几个隔间。” “都走一遍的话,能看出少了什么东西吗?” 姜淮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不过每个房间定型后都拍有照片,或许可以派上用场,只是现在都交给了警方。” “嗯,”秦鉴也不纠结,继续问道,“你们这个节目,是什么意思?” 老朝奉说得生硬,何姒却听出了他的窘迫。密室逃生、悬疑探案、真人秀,这些年轻人的潮流玩意,恐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以至于他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打转,都没提出把整个密室走一遍的要求。 “先生的意思是想知道你们这个密室的剧本剧情。”何姒补充道。 “哦,有剧本的,我拿给你们看。” “不必了,既然还有别的隔间,便一边走一边说吧。”秦鉴说着,准备从房间里离开,姜淮则眼明手快地推开了通往下一个隔间的门。 “这里其实是河神的寝宫。” 他边带路,边将整个故事缓缓道来。 千溪镇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古代村落,鲜少与外人交流,依山而建,傍水而居,民风淳朴,自给自足。 在镇子的最东面,盘踞着一座高山,叫做巨虎山。形似巨虎,朝南而卧,北部则是蜿蜒的丘陵,由西向南环抱成一个圈,仿佛巨虎的尾巴,千溪镇便坐落在这个圈里,这也是它成为世外桃源的原因。 天真的少女误入这个镇子时,看到的便是青砖白瓦,溪水碧波,游鱼戏水,乌篷摇曳。直到她和其他几个妙龄女子一起被绑到竹筏上,顺着湍急的溪流被冲进黑暗的洞窟,在冰冷的地下暗流中到达河神寝宫时,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吃人的魔窟。 原来,千百年来,千溪镇依赖着水,却也惧怕着水。 每年雨季,水位上涨,巨虎山上的深潭便会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千溪镇民不聊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民间便传出了河神发怒的传言,为了平息河神的愤怒,就有了人祭。 可村民不知道,少女并不天真,她的袖中藏着一柄匕首,等的便是今日。她假装被绑,深入腹地,为的就是查清亲姐失踪的原委。不管那河神是何方神圣,要么交出姐姐,要么交出性命。 可少女也不知道,河神可没讨要过什么新娘,他如今就在这被红色填满的俗艳房间里等待着。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借着他的名头,在外兴风作浪,无事生非,败坏他的名声。 当然,他们俩也没想过,这祭台从设计之初,就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