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一句“你给我带来了困扰”,云岁宴还是将法器和剑带了回去。 沐矜依旧待在暮云崖,也没有多少人打扰,倒乐得清静。 长云宗也为她正名,再也不用担心走在街上会突然被人扔个臭鸡蛋了。 沐矜算到苏简嫀会来,便在她站在结界外时下了山。 苏简嫀是一个人来的,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冲上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随即便叽叽喳喳地问了许多事情,沐矜只好边走边解释来龙去脉。 正愉快地痛斥着活死人,沐矜敏锐地感觉到周遭有阴气的浮动。 “附近有阴气。”她冷了冷眸子,右手已然握着一柄桃木剑。 “阴气?这可是在宗门啊,竟然这么猖狂!”苏简嫀惊惧地将上次剩余的符纸攥紧在手中。 “我先把你送到长老殿里。” 沐矜往她身上贴了张瞬移符,自己也朝着阴气的源头而去。 这是个极其偏僻的地方,三两个弟子慌张地从树丛中跑了出来。 “大、大师姐!大师兄、他、他被包围了。” 她眉头狠狠地跳了下,拨开碍事的草丛,一眼看见被黑雾包围着的云岁宴。 少年双眼紧闭,眉头轻皱,像是进入了什么令人痛苦的幻境。 四周的黑雾虎视眈眈,却又无法靠近。 边缘倒着两个弟子,黑雾便挑好对付的先下手,正缓慢地侵蚀着他们身上的符箓散发的金光。 沐矜又在那两个弟子身上加固了一道符,手中的桃木剑利落地斩散周围的黑雾,可云岁宴依旧昏迷不醒。 她半蹲下身,指尖划过他俊逸的脸庞落在筋骨分明的脖颈上,眼神一滞,轻轻地闭上了眼。 亲眼目睹自己的各种死法惨状,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不由得抖了抖鸡皮疙瘩。 此时的云岁宴已有崩溃之象,萧瑟的背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沐矜只好上前几步,轻拍他的肩膀,“云岁宴。” 少年还沉浸在幻境当中,她只能挪到他的跟前,只一眼,云岁宴通红的眼眶便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之中。 “……阿矜?” 如艺术品般的手轻抚上她的脸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沐矜忽略掉这亲密的称呼带来的异样,抬手握住了那只大掌,“是我。你现在……” 话还没说完,唇齿便被堵住,凶猛的攻势让她措手不及,呼吸纠缠的暧昧氛围让她生出了几分醉意。 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害怕她再离去的情绪相互交织,让她的大脑有片刻的愰神,只能被迫地让人予取予夺。 木质香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浓烈,逐渐染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温柔而缱绻。 她总是习惯咬舌头让自己清醒,可这个时候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但不用疼痛,她也很快反应过来,瞪大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一把将他推开。 “停停停!你的冷静自持呢?” 柔软的唇瓣被亲得通红,云岁宴刚被推开又死皮赖脸地抱了上来,声音哑的不像话:“别走……” 沐矜感受着唇上传来的麻木,轻咳了几声,故作冷漠道:“你现在是在幻境里,清醒点。”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云岁宴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下来,却依旧抱着她不放。 “撒开!” “不要。” “撒开!” “不要……好吧。”云岁宴委屈地吐出两个字,才慢慢松开了怀抱。 “你怎么就中幻境了?”沐矜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慢悠悠地走着。 “我在宗门里发现了可疑的黑影,就追了过去……醒来就在这了。”云岁宴跟在她的身后,“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沐矜一剑劈向了某处,幻境开始崩塌,她突然转身,伸手在他眉心一点,“只不过你该有一双能识破幻境的双眸。” 她一睁开眼,扫了眼围成一圈的弟子,旁若无人地起身收起了桃木剑。 云岁宴也随之睁开了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忽然,暮云崖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巨响,所有人齐齐望向了那边,不明所以。 墨绿色的眸子骤缩,沐矜很快有了猜想。 这里离暮云崖几乎是最远的,若是云岁宴在这里出了事,绝大多数的弟子都会涌向这边,而暮云崖极少数人会经过,若是再发生这种状况,活死人来袭击,恐怕她也就孤立无援了。 恰巧她因为苏简嫀的原因离开了暮云崖,刚好躲过。 那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说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暮云崖? 带着疑问,她瞬移到了暮云崖附近。 只见身着白青色仙衣的少女右手执笔,在空中写下几道金色的文字,轻轻挥向了黑衣银饰的男子。 是活死人! 宋陌枫像是顾及着什么,只一味的躲避,不断地质问着少女为什么对他那般无情。 他看见了沐矜,浑身被黑雾包裹,眼里竟带着希望冲向了她。 “咚——” 是他的头砸在结界上的声音。 三道灵力不同的结界护在沐矜的身前,她侧头望向了御剑而来的云岁宴,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缓缓眨了下眼,凝聚的灵力划破了手腕,白色的衣袖顿时红了一大片。 宋陌枫眼里划过一丝渴望,这让沐矜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在不经意的躲闪间,她挪到了悬崖边缘,红色的血液落在地上,围成一个半圆。 随着念诀的动作,血液迅速燃烧,大火灼烧着宋陌枫的皮肤,眼里流露出不甘。 “别过来!” 这句话并不是对宋陌枫说的。 云岁宴也意识到了什么,不顾火焰灼烧的疼痛,仍旧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沐矜。 “我该走了。”沐矜朝他轻轻一笑,结界不再允许任何靠近半分。 他捶打着结界,淡绿色的眸子带着不知所措:“你要去哪!” “回我该待的地方。”她看向了缓缓落地的少女,少女朝她微微颔首。 沐矜将那不知从何而生的哀伤化成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眼,在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往后一倒。 风声哗哗地吹在耳边,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浮现,如同走马灯。 她生出了几分迷茫,或许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梦,又或许是真的。 但不论如何,她不应该活在虚幻的梦境里,也不该成为流落他界的孤魂。 云岁宴与她的缘分,应当就此终了吧。 没有归属感的旅途,也就此终了了吧。 她有些混沌着感受落地的痛楚,在一瞬间,彻底没了意识。 等再一次睁眼,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蹿入鼻尖,护士惊喜的喊声,无一不在提醒她,她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