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红山请明依依为章明瑞疗毒。 明依依却十分干脆地道了声“不行”。 章明瑞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尤红山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孟云贤侄,章兄与我共过患难,是我的生死之交。看在我的面上,你就给他看看如何?” 他的姿态已经算是放得很低了。 然而,明依依的回答仍是那两个字:“不行。” 尤红山急了:“为什么?” 章明瑞却十分平静:“尤贤弟,莫要为难他了。”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屋梁,哀怨地道:“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这毒怕是普天之下都无人能解喽。” 明依依冷冷一笑。 想激将?可惜了,一样不行! 她向尤红山拱了拱手道:“这位左……哦不,章大人说的有理。恕孟云学艺不精,治不好这位左……不,章大人。” 说完,拂了拂衣摆,转身就往外走。 章明瑞傻眼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尤红山见状,连忙拦住:“孟云贤侄,你……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出手,那……那让你身边那位姓赵的小兄弟来,如何?” 他见过赵四娃用毒粉让人皮肤溃烂,料想他也是用毒的好手,便想到了让他出手。 明依依冷笑一声:“我不肯出手救治的人,他哪敢接手?嘿,除非他打算叛出师门。” 章明瑞原本因为皇后的死,自责愧疚,又被自己一心扶持的外甥记恨,心灰意冷,再加上日夜受毒药的折磨,生不如死,早就悲观厌世,不抱希望了。 然而,他今日突逢劫难,生死一线之时,对“死”的恐惧还是超过了对“生”的厌倦,突然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竟重新燃起了对生命渴望。此时他听明依依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有办法为自己解毒,只是不愿出手罢了。 在京城时,宫中太医似乎得了什么人的授意,只一味给他开些温补的药方,连缓解症状的作用都起不到,更不用说解毒了。 来漓城赈灾,他名义上虽是钦差,实际上却跟囚犯差不多,处处都有人盯着防着,甚至连途中外出求医的机会都没有。 也是被“劫”到黑水寨来,他才有了机会让除张逢春以外的人求医。可惜尤红山为他想尽办法,却还是无法为他解毒。 如今有了一线希望,章明瑞不想就此放弃,为了活命,放低姿态去求人又如何? 他见明依依要走,忙站起来道:“少当家且慢。” 明依依虽然有回头,却停下了脚步。 章明瑞向明依依一揖到地:“少当家,你刚才救我一命,我还没好好谢你,此番有礼了。” 明依依仍旧闪开,不受他这一礼。 章明瑞也不恼,耐心地问道:“少当家,不知章某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少当家?若是章某的不是,我愿给你赔罪。” 明依依心中冷笑:这位左相大人,眼高于顶,当初大概认为弄死“毒仙”就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连她的长相身形都没看清过。 明依依所料不差,当时司徒翔在章明瑞的府邸所做的事,他都让府中下人打的下手,自己从来没去看过一眼,确实连这位“毒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赔罪?”明依依冷冷地道,“那得用你的命来赔。” 她“吱呀”一声拉开门,指了指站在门外的程万里:“左相大人可认得他是谁?” 相隔数月,程万里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如今他一身仆人打扮,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目光内敛,一切都那么平凡,除了——他背上那把挂着白色剑穗的长剑。 “你……” 章明瑞打量了程万里好久,看到那白色剑穗时,突然眼瞳一缩。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呼之欲出。 程万里突然抬眸,一道如出鞘的宝剑一般锐利的目光直逼章明瑞。 那哪里是一个眼神?简直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剑气!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与当日那一把冰冷的长剑刺穿他胸膛之时别无二致。 虽然只是一瞬之间,章明瑞却如遭重击,脑中的如冰封的记忆也迅速破冰而出:“你是在相府刺杀我的那个刺客!” 程万里行刺时动作太快,章明瑞根本没将他看清,但长剑没入他身体时,他目光所及,便是那白色的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