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臻确定闻训古并无大碍后,柴赓将亲兵留在后院看守,而后二人才与潘峤回了前院。寿诞进行到一半,总不能就此散会,幸于前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再者有杨恕和闻南曜夫妇的主持,后面的动静并未影响到前院的宾客们。 杨臻向杨恕道明经过情况后,杨恕脸色不善地说:“这嵬名岘是何来历?为何要刺杀太师?” 杨臻摇头道不知。杨恕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做的也对,大喜的日子怎能动辄血光,只是断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否则便是后患无穷。” “儿子明白。”杨臻说。 “让光潜他们去后院看看吧,这里为父守着。”杨恕拍了拍杨臻的肩膀道。 杨臻陪着这一大家子喧讨了好一阵子后,同闻南曜回了前院。 “臻臻,父亲大人平安无事,还得多谢你。”闻南曜走在杨臻旁边说。 杨臻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和他一起往前院走。太师府这大宅子当真是让杨臻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两个江湖上的“大人物”两天内先后“造访”太师府,会是巧合吗?杨臻总觉得不对,就算是巧合,鸿踏雪是怎么知道夜牙玺在太师府的?嵬名岘又为什么要杀闻太师呢?江湖上都说嵬名岘都是拿钱杀人,那么给钱的是谁呢?还有在颜玉斋里遇到的那个沈唯…… 杨臻偷瞟了闻南曜一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这两日的事颇多,父亲身边的护卫必得好好安排,寻常护卫大概也应付不来现在的情况,到时还得劳烦舅舅派些人来帮忙。”闻南曜说完,却许久没听得杨臻的回应,他看了看身旁走路出神的杨臻,唤道:“臻臻?” “嗯?”杨臻回神应到。 闻南曜看他的样子,笑道:“想什么呢?” 杨臻咕噜了下眼睛说:“最近不太平,姑父身边的人得好好挑选了。” 闻南曜笑出了声,说:“是是是,待会儿跟舅舅商量商量,我信不过自家的护院家丁,还得要舅舅的军卫我才放心。” 这样说着,闻南曜重新回了前院主持寿宴,中间闻训古也回来向诸位宾客回了礼,有闻南曜在,总算是把寿宴照顾到妥当结束。宾客纷纷散去后已差不多到半夜了,碍于这几日的事,杨臻与杨恕、柴赓都留宿在了太师府。杨恕和柴赓派亲兵们把太师府守了个遍,以备不测。 客房中,杨臻与杨恕、柴赓聚在一块商议这几日的事。 “臻子,你在江湖上待得久,盗灵和剑魁为着什么来太师府闹事?”柴赓问。 “鸿踏雪向来是天南海北搜罗新奇玩意儿,但凡是哪里有什么珍奇之物,总能有他的踪迹。至于嵬名岘……”杨臻皱眉道,“他一向是别人的刀俎,他对别人的仇倒鲜有耳闻,只是对他有仇的人恐怕就多了去了。” “所以说,嵬名岘刺杀闻太师是有人指使?”柴赓问。 杨臻点头,转问杨恕:“爹,姑父在江湖上有仇家?” “何出此言?”杨恕皱眉道。 “若在江湖上没有足够的人脉是找不上嵬名岘的,但在朝为官却又能联络江湖的能有几人呢?”杨臻说。 “可是以太师的为人,别说是在江湖,即便是在朝中也难有仇家啊……”柴赓挠头道。 杨恕一番沉默后,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不是仇家,恐怕要问那个嵬名岘了。” “对,通缉他,他总不会连谁雇了他都不知道吧?”柴赓拍桌道。 杨臻看着杨恕,他觉得自己的爹有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感觉。他又问:“爹,你听说过夜牙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杨恕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意外。 “昨夜鸿踏雪来就是为的此物。”杨臻说,“只是鸿踏雪说太师府的夜牙玺是假的。” 杨恕把眉头皱得厉害,许久不答话。 杨臻看他的样子很明显是被说到什么不能轻易被提起的事了,但夜牙玺的事在他这里是不能轻易碰触的,在闻太师那里却不是吗?还是说,闻太师也未曾和盘托出呢?夜牙玺当真只是个古玩?闻太师所说的那位已故的友人又是谁呢? “夜牙玺……”杨恕思索良久后道,“如今怕是已经下落不明了,传说它是一批宝藏的钥匙,可如今不管是夜牙玺还是那批宝藏都无人知晓到底在何处,所以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 言下之意是,夜牙玺现已过气,再多追究也没意义了。 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杨臻也就不追问了,毕竟也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宝藏什么的,也就骗骗俗人,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嵬名岘的事不能不追究下去,杨臻身在江湖,追查起来也比朝廷方便,朝廷通缉朝廷的,他查他的,谁也碍不着谁。 五日之后,朝廷对嵬名岘的通缉令发出后,杨臻也就开始准备回逆元门了。 朝廷对于江湖的通缉令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执行,那便是抚江侯府。抚江侯府是开国初期建立的联络朝廷与江湖的中间机构,虽是朝廷机构,但独立于六部之外。虽说早早就建成了,但也是直到三十年前才达到了自己的最盛时期,那时抚江侯府有五位奇子,帮助当时的抚江侯平衡住了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虽然如今的抚江侯府没了从前的能耐,但却仍未被朝廷当作弃子。 通缉令由兵部侍郎递交给时任抚江侯扈坚良,抓捕嵬名岘的担子也就落到抚江侯府了。若是放在三十年前,抓个剑魁对于抚江侯府来说不成问题,但如今的抚江侯接到这样的通缉令就犯难了。凭现在抚江侯的家底,别说抓住剑魁,就连找剑魁都难。眼下扈坚良托着通缉令的手都在哆嗦,本以为上一任侯爷意外亡故后,他算捡了个便宜,现在想来,总感觉自己离亡故也不远了。 平右将军府中,杨臻把几坛捆包好的女儿红甩上马背,接过杨青递给他的白底绣红梅的外衫一甩套上了身。 “少爷,您这才回来几天呀,为什么又要走啦?”杨青噘着嘴攥着缰绳不肯往外走。 杨臻笑道:“我有事要去办。” 杨青是杨臻的书童,从小与杨臻一起长大,从前几乎是与杨臻形影不离的,后来杨臻被杨恕送去逆元,他也就再没那么多机会跟着了。 杨青闷着不说话,每次都这样,杨臻已经习惯了看他主仆俩分别之际发闷了。 “臻臻。”杨恕从堂里走出来唤到。 杨臻迎过去问:“爹,有什么事吗?” “你去药师谷的时候会经过苏州吧?”杨恕说。 杨臻点头说是。 “为父这里有一封信,到时你替我交给你周伯父。”杨恕说着把一个信封递给了杨臻。 “周伯父?哪个周伯父?”杨臻看着信封上写着“振丹兄亲启”,但他一时间却给这名字对不上人脸。 杨恕笑道:“你可能记不太清了,你八岁那年我带你去过他家,你周伯父家中还有个长你三岁的哥哥和小你半年的妹妹呢。” 杨臻老老实实地听着,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是九岁的时候出事的,八岁的事自然也就记不清楚了。 杨恕也晓得他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记得就算了,你到苏州之时只需打听一下‘舟水山庄’就好了。” “好。”杨臻应了下来。 杨恕笑得慈爱,道:“动身吧,路上小心,这信无需太过着急送到。” 杨臻应着,和牵着马的杨青一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