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和雪豹大概休养了一日,便继续往前走。前头确实还有路,之前把火把插在石堆里的时候杨臻就发现了,火把在静谧的石穴里燃烧之时,火苗隐隐有风动之相。风来的方位大概是石穴中偏低的一端,杨臻估摸着下行之路也是出山之路,他倒是还好,不过这只雪豹需要好好用药医治,于是他便决定直接领着雪豹离开此地,反正连舟渡他们要是找不到他的话也会离开玉虚峰。 为了照顾雪豹的伤势,杨臻走走停停,和雪豹安步当车地前行了许久。 说实在的,在山洞里兜兜转转了这些天,杨臻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眼下他也只知道自己是在往低处走罢了。不过这段路并未让他走太久,他跳下几个陡阶之后便进到了一处阔庭之中。 此处有一脉小溪流水潺潺,溪旁还生着些青黑色的苔藓。阔庭最深处又有一扇石门,门扉半掩,里面似乎还有些人间烟火气。 雪豹有了点欢脱的模样,忘了身上还有伤痛般地几个长跃便跳到了石门之前。杨臻一声没唤住它,也只好跟了过去。 杨臻觉得眼前这派场景不可思议,这十几天和火把相依为命的黑洞日子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如今闻到这股隐隐的烟火气,让他有了种投胎成功的感受。 “总算是来了吗?” 一个听上去并不年轻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幽幽响起。 那扇看上去并不轻便的石门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推开,一个面相并不苍老但却眉发皆白的妇人从石门后探出了半边身子。她瞧见雪豹后有些意外地问:“小家伙,你怎么缠成这样了呀?吃人啦?”她蹲下身来挠了挠雪豹的脑袋像哄小孙子一般乐呵道:“还以为终于把人等——”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呆在远处的杨臻,一时间她也有些呆住了。 “你……”白发妇人站起身来打量着杨臻说,“是从外头来的?” “晚辈杨臻,见过前辈。”杨臻拱手道。 杨臻不晓得这妇人是什么人,但能把那般厚重的石门轻易推开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武林前辈。 “来了啊?”妇人眯着眼问,“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了一下。”杨臻乖乖回答。 “哦,年轻人要当心啊,你说你这么灵气的个小伙子,磕一下碰一下多让长辈心疼呀。”妇人张口便是熟练的劝慰。 杨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华老头子,快出来,”妇人又朝门内唤了一声,“有人来啦!” 杨臻皱了眉:还有人? 门后有人应了一声,旋即便走出来了一个同样面相不老但却须发皆白的男人。 看着这对华发前辈,杨臻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来了?”男人也是同样的话,不过他把杨臻打量过一圈之后却没像妇人那样稍微嘘一下寒,而是直接走过来便是副要动手的架势。 杨臻被男人逼得连连后退道:“前辈,晚辈不是……”他觉得这俩人可能是认错人了。 在玉虚峰里盖屋过日子的人,自然是昆仑之人,瞧这俩人仙鹤般的模样,大概就是可以给方通淮的徒弟一些什么的老前辈了。 “你是不是得老夫说了算。”男人说着便一掌推了过来。 杨臻可真是倒霉透顶了,不过既然说话不好使那就动过手之后再讲究吧。他削肩一侧躲开了男人的掌风,只这一下,男人就知道了杨臻的机敏。 男人推空的手掌转腕一拧化爪回掏,杨臻竖臂挡住,但两相一撞,杨臻便知这白发男人的内力有多雄厚——比他可厚太多了。 这等悬殊的差距之下,死磕肯定是不行的,杨臻只能靠智取。他另一只手上攒上一寸冲经,剑指一扣成结,对着被他一手拦住的虚爪便是重重一顶,直接戳在了男人的大陵穴上。男人半身一麻的工夫被杨臻抓住了空子,原本做格挡的手臂肘节外飞,猛地杵在了男人的心口上,男人便被就此撞开。 男人退了三步稳住身形,抬手看了看自己腕节上的红窝,攥了攥拳之后又使劲甩了甩手。他再次看向杨臻之时,眼神就有些变味了。不过他的诧异自从起了就消不下去了,他似乎从来不知道武功还可以这么用。 他自己冲拳振臂,把杨臻压在他大陵穴上的冲经震散后,再次向杨臻冲了过来,这回是直拳,他显然是不想再被杨臻得手第二次了。 杨臻背手一掏,把腰包里温凉的鲲游扇抽了出来。藏锋丢了,索性还有这玩意在。男人的内力胜他太多,他若直接与男人拳脚相接的话,用不了几十招他就得伤筋动骨。他两手撑着扇骨,横接下男人的硬拳之后,微一错步,暂时与男人的拳头拉开了半寸的距离,男人跟步立掌侧切追上来,杨臻啪的一声甩开了鲲游扇贴上了男人的立掌。 鲲游扇清脆而开之时,妇人腿边的雪豹动了动耳朵,旋即朝杨臻跳了过去。 杨臻顺着男人的掌风一路牵引却总不与其硬冲,直到男人换了招式旋身追拳之时,他才一抖手腕任由男人一拳打在鲲游扇上将其击飞,他自己则骤然收住步子反向甩手接住了飞至半空的鲲游扇。他翻腕抡扇,一时晃了男人的视线,由此趁机合扇出击,自下出上,扇锋戳在了男人的手三里之上。 这一击并未让男人觉出痛痒,他直接震开杨臻,并跳身旋腿而上。杨臻驻地拧身顶着扇骨将男人的腿击退,当他再欲跟招点男人的足三里之时,眼里余光却发觉雪豹蹦了过来。而男人一击被斥又追膝而上的一招也使了出来,雪豹此刻冲过来便是撞在刀尖上了。杨臻怕它会被这一下打死,便当机立断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开扇一扫抛开了雪豹,但这样一下他自己的空档便完完全全暴露给了男人,男人的一记飞膝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击中了杨臻的腹肋。 杨臻被狠狠地顶退一丈有余,半跪在地上咳出了一丝细血。 男人也没再追击,而是立马收了手。 雪豹立马冲到杨臻身边赖蹭,可它的脑袋刚蹭了两下,杨臻的一记绵绵拳就捶在了它的头顶。“你干嘛呀?”杨臻用拳头按着它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我已经不想吃你了,你非得死给我看吗?” 雪豹委屈得很,蹬腿便往杨臻身上趴,杨臻被它压得好一阵咳嗽,却也不会掀开它。 “怎么样?”妇人行至男人身旁问。 “人是精灵得很,武功也不错,可……怎么不是昆仑的功夫呢?”男人环臂看着杨臻纳闷道。 昆仑派霸气磅礴的武功路数中可没有这些点穴压经的东西,而且他也感觉得出杨臻的真气与他,甚至是说与常人都很不一样。 “怎么会不是咱们昆仑的功夫呢?该不会是还没使出来吧?”妇人不愿相信。 “要不你再去试试?”男人说。 “你都把人小孩儿打伤了,我再去趁人之危?”妇人睨他。 男人怎么都想不通,便直接问杨臻道:“你是怎么学的本事?横不像横竖不像竖,稀奇古怪的。” 杨臻把嘴边的血蹭掉说:“二位前辈怕是认错人了,晚辈并未昆仑弟子咳咳……”刚被擦花的嘴角又盖上了血。 两个白发人齐齐皱脸。 “怎么回事?”妇人问,“你不是我昆仑门人怎么会在玉虚峰?” 杨臻把单掌覆在丹田上唤动冲经,并答话道:“晚辈被师从逆元秋清明,月前应邀随几位师兄来到昆仑,并受方掌门之托陪他的三位弟子进了玉虚之境,只因后来走散,晚辈才误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