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元气?”红衣老人饶有趣味地看着略显狼狈的杨臻说,“你是秋清明门下的?” 尚还在气头上的杨臻仍不肯退让,对红衣老人喊道:“把藏锋还给我!” 红衣老人熟练地将藏锋拧为两截,细细地看过藏锋的锋芒之后又收刺入笛,说:“小家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要你管,还给我!”杨臻说着上步便要抢。 “若佟!”宿离上前欲拦,却见红衣老人架起了掌势,他顿时大惊失色地喊道:“师父手下留情!” “小子,敢在栖凤崖撒野,你是第一人。”红衣老人说着,对着杨臻推掌而出。 杨臻分明距红衣老人尚有一段距离,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强劲的掌风。他逆行轻功倒滑出去,险险地躲开老人的第一波掌势,却不料第二波掌势却从身后携着嘶鸣打来,他来不及躲避,被那股霸道劲力猛地推回了老人近前,而老人早已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推掌手型。杨臻瞠目看着这个须发皆白的红衣老人,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从前林年爱偶然提到过的“凤鸾回鸣掌”,以及这一绝世神技的创造者凤中天。 五十多年前,一袭红衣凤中天,两路江湖莫敢眠。这个传奇人物早在秋清明学艺不成时便叱咤江湖,一直到如今都是江湖公认的唯一能与秋清明匹敌的人。 凤中天一掌击下,直接轰在了杨臻的胸膛上,使得杨臻瞬间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崖端峰底的岩壁之上。杨臻从没见过秋清明对谁动过真格,他只知道自己的师父几乎无敌于江湖,但对秋清明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他却没有具体的概念。此时,凤中天,眼前这红衣老人,传说是和秋清明一样强的人,强大到他毫无招架之力。挨了这一掌,杨臻只觉神魂俱裂、意识恍惚,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无力支撑自己,顺着崖壁滑了下去。 “若佟!”宿离卯足劲冲过去接住他,刚欲查看杨臻的状况,却被一记红鞭抽开,退后了几步。 鸿踏雪揽住杨臻,对宿离吼道:“不许你碰他!”他一路追星赶月,片刻不停地追过来时,正好看到一个红衣老头打伤了杨臻。鸿踏雪虽不解宿离为何在此还这副打扮,但看他的样子明摆了就是跟那个老头子一伙的,所以鸿踏雪理所当然地以为宿离也要害杨臻。 “你怎么来了?”宿离甚是诧异。 此话刚问罢,又一道人影闪至宿离与鸿踏雪之间。 宿离更加意外:“剑魁?连你也来了?” 嵬名岘拎着剑挡在鸿踏雪前面,他侧脸看了看鸿踏雪怀里的杨臻,问:“他怎么样?” “伤得很重,已经昏过去了。”鸿踏雪咬牙道。 嵬名岘眉头狠皱,提剑对向宿离,对鸿踏雪说:“带他走。” 此时红衣老人凤中天也走了过来道:“想走?撒了野就想走?” “走!”嵬名岘低喝一声,提剑刺向宿离和凤中天。 鸿踏雪毫不犹豫,背起杨臻使出全力的轻云步法,眨眼就蹿到了数丈之外。 凤中天侧身化掉嵬名岘的数招,扭头看着瞬间远去的鸿踏雪,不无惊讶地喃喃道:“轻云步?” 嵬名岘不敢懈怠,使出的剑路也凌厉异常。他知道杨臻的厉害,所以也明白眼前这个能重伤杨臻的老家伙必有可怕之处。但几招下来他硬是连凤中天的衣角都划不到,嵬名岘正讶异时,却听凤中天说:“呦呵,这是牧云诀的剑法?” 嵬名岘后弹一步,一步半丈,警惕地看着红衣老人,盘算着这老家伙到底是何身份,识得轻云步法,也认得牧云决的剑法,想必是牧云决那个时代的人。 凤中天大笑几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闭关多年一出来就把老熟人会了个大概。” 宿离冲过来,挡在嵬名岘前面,向凤中天求饶道:“师父,一切皆因弟子而起,与他人无关,还请师父开恩!”说罢,他又回头低声对嵬名岘喊:“你快走!”他实在无法让自己坐视不理,如果让嵬名岘当着他的面出点什么事,杨臻肯定会恨死他的。 嵬名岘也不停留,转身运起轻功而去。他本来就只是为救杨臻而来,此刻目的达成自然没必要多留。 凤中天竟也不再追,而是看向宿离问:“梦生,那小子对你喊打喊杀的,你为何还要护着他?” 宿离跪地道:“是弟子负他在先。” 凤中天把玩着藏锋,说:“五十多年前的人现在又凑到一起了,也罢,我自己去趟逆元吧,好久没见小秋了,不对,现在应该叫老秋了。” 鸿踏雪背着杨臻逃出巫山后不久,嵬名岘也追了上来,两个不通医术的人看着杨臻的样子也是心惊肉跳。鸿踏雪哆哆嗦嗦之间总算理智尚存,他与嵬名岘商定,由嵬名岘带杨臻赶紧回逆元,他也拼尽全力尽快去药师谷把林年爱请去汉中。 这一程,去崇安和去应天对鸿踏雪来说是差不多的事,保险起见,有林年爱在所有人都会更安心,何况他也知道林半夏似乎还不愿去见林年爱。其实私心里,鸿踏雪也不愿把这份胆战心惊递给他的林姑姑。 轻云步法学了这么些年,从未被谁追到竭尽全力过,如今他全力以赴飚行一路窜进药师谷之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野人。他千里奔行,穿林渡江揽了一身破烂,这辈子第一次迈入药师谷竟然是累瘫直接跪在了谷口。 林年爱正在院外搂草,一扭头看到一个叫花子噗通跪在了家门口,他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起身便要扭头进屋找点什么吃的。 “林神医!”鸿踏雪话不成声十分难听。 林年爱诧异回头。 “救命,救……救命,老杨……”鸿踏雪手忙脚乱道。 林年爱虽未听懂这个叫花子在说什么,但心中却生出了一种不祥的心思。 “老,杨臻他……”鸿踏雪的声音着实难听,但话没说完却被冲过来的林年爱攥着衣领子半提了起来。林年爱瞪着他说:“把话说清楚!” 鸿踏雪扑腾着把脑袋埋进水桶里冒了好几个大泡才把消息完整道出。 “奶奶的……”林年爱咬牙切齿间便要去后山谷牵自己的毛驴,但反应片刻后他又意识到驴的脚程根本不济用。他的主意打到了鸿踏雪身上,他扒拉鸿踏雪道:“你说你跑得快,驮老夫去汉中怎么样?” 鸿踏雪浑身都在拒绝:“会累死人的,我连跑了两三天还没歇口气呢!” 林年爱瞅了他片刻,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之后火速跑去了屋后的药庐,鸿踏雪旁听过一阵翻箱倒柜的乒零乓郎声,又见林年爱抱着满怀的不可名状之物跑了回来。 “这什么……”鸿踏雪的一句话没问完就被林年爱塞了一嘴小丸子,他虽有那么点抗拒,但总不会觉得林年爱要毒死他,再者这些小丸子味道还挺好,反正他狂奔一路也饿坏了。他一边吧唧嘴一边问:“这是什么呀?”话问完,也就是咽下去喘了两口气的工夫,他就有点明白这是什么了。 一股热流温和但又毫不拖延地淌变了他的全身,让他原本蔫头耷脑的模样迅速支棱了起来。林年爱动作麻利,点了他几处大穴,然后一只手掌附到他的气海之处,把冲经毫不吝啬地灌给了鸿踏雪。 此番又是恢复精元又是灌溉冲经的,鸿踏雪也明白自己这回彻底不用歇了。 “怎么样了?”林年爱问。 鸿踏雪一背身后掏手说:“我背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