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治定下的时间是第二日午时之前，意思是要一起吃午饭。 王清月一到酒楼便也没着急说事。 “宝儿不是在备考吗？怎么有时间想起我来了？” 距离上次见面相隔有三个多月，他语气里掩不住的幽怨小情绪一下就被王清月捕捉到了。 要不是有事要商议，王清月可能在近期还想不起来出门，她本是比较宅的性格，平时又要学习、管家…… 说起管家，也不是王清月自愿接手的。 主要是年纪到了，旁的姑娘到这个时候也都陆续在长辈的看顾下接手自己的产业或学习管家之道。 另外就是王绮觉得她日后要入朝堂做官，到时候不一定有精力打理庶务，不如趁现在多积累经验，日后忙起来这些东西也熟练了，不用太费心。 当然，真到了她入朝为官那一日，王家的掌家大权八成还得归还王绮，她可舍不得女儿累死累活两头忙。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王清月如今时间上不宽裕，忙起来时常顾不上相思，哪日好不容易想起来也会因为累或者没时间无法出门，更何况她本就不是热烈的性子，谈恋爱看起来也是不温不火的。 “我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别人不知，他有韩松递信总该知道，她没有撒谎。 “正是说呢，这么忙还要约我出来，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同我说了。” 王清月自认他俩结婚的事尚且算了不得，但这个了不得和他想得那个似乎不大一样。 没等王清月想出法子平息他的怨气，就见他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并温柔地抚平了腿上的衣袍褶皱。 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王清月正心想着是不是不用说点什么了，忽又听他道：“宝儿还是先坐下陪我吃顿饭吧，不然…我怕是要以为这‘事’要比‘我’在宝儿心里更重要了。” ……呵！哪是不生气？简直怨气冲天哟！ “好，先吃饭。”王清月爽快回应，并拿起菜单认真询问萧治的点餐意见。 天香楼的名号在洛京都是排得上的，王清月和萧治这几年也来过几次，对他们的菜品还算熟悉，很快结束了点餐。 等着店家将菜品上齐，两边侍奉着用过饭，再把杯盏碗盘之类的撤下去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刘玉泉和晴空、晴明等几位近身侍从知道主子习性，不敢再进去打扰，换成两拨，一半守门一半用饭了。 室内萧治不紧不慢沏好茶，亲手给王清月斟上茶汤放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按在白玉一般的瓷盏上，一双手竟比那精巧的茶杯更像是艺术品。 王清月端起茶盏看他一眼才浅浅酌了一口茶汤，茶香温润，入口回甘，一切都很正常，偏偏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往常他也会照顾她，但今日他的姿态不像寻常照顾……有种，放下身段伏低做小……在、讨好她的感觉。 不应当！ 想到这儿王清月断然否决，不可能的，她所见到的萧治，哪一刻不是尊贵无双的？只有旁人伺候、讨好他的份才对。 心里否认得决绝，手中的茶盏却莫名沉重起来，让她有些端不住，只好暂且放在了桌上。 “怎么了？味道不好吗？”萧治看她饮了一口便一言不发将茶盏放下，脸色也冷了下来。 心道他所猜想之事莫非要成真了？！ “没有，味道很好。”气氛不对，正事儿还得说，王清月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开这个头。 “不是有事要说？”萧治倒是比她还痛快些。 “对。”王清月点头，“我…我想……” “等等。”萧治突然打断她的话，“说之前不如先让我猜一猜。” ？？猜…？她正经求婚不好吗？ 不过吧…确实有点紧张，那、求婚之前先玩个游戏好像也行。 王清月思索之后点点头：“好。” “约我出来要说的事必然和我有关。” 王清月点头：分析得对！ “但面有难色、话语间有所考量，是有求于我？” 王清月迟疑点头：求婚、也算求吧？ “能让你都觉得棘手的事可不多。”萧治轻笑着，右手虚握成拳置于下唇处，眼尾却添了一抹红，低垂的发丝很好地遮盖住他眼中的狠厉，嘴上却用轻松的语调玩笑道，“莫不是…要同我退婚了？” 王清月继续点、头点不下去了，当场一个大动作，猛然转头看他，脑子里像是有根筋没跟上节奏，转不过弯直接卡在了那儿。 什么鬼？！什么退婚？！！是谁造谣？！！这是想害她全家啊！！！ “这么惊讶，难不成我猜中了？”萧治虚握成拳的右手轻轻蹭了蹭下唇才展开放回腿上，眼里的狠厉早已消融，他甚至微笑着回了王清月一个温柔的目光。 “怎么年纪大了还学会任性了？”萧治叹气，一副包容宠溺的模样，“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讨你喜欢了？你说出来，我听听能不能改。” 原来电视剧里的情节真的来源于生活，王清月头一次在现实里听人用“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嘛”这种话来挽留另一半，虽然话并不完全一样，但意思相差无几。 阮绵绵不是说大反派超级……嗯，怎么看着还挺无害的？甚至有点儿、恋爱脑？？ 王清月挺震惊，震惊于萧治都脑补到这份上了还没对他发飙，脾气可真够好的，属实是让她都不得不称赞的情绪稳定的好伴侣！ but！震惊什么的先缓一缓，有些话她得说在前面！ “我们结婚吧。” 声音微小却坚定，态度认真且诚恳。 “你说什么？”萧治显然没想到这个转折，表情短暂呆滞，在王清月重复之前飞快回神给了她答复，“好！” 生怕她后悔似的。 “那，我回家就同母亲说，让她找人算个好日子。”王清月见他答应得痛快，满心欢喜，手指不住摩挲着袖中的檀木小方盒。 “好。”萧治脸上也有了真切的笑意，眼里都染了闪着喜悦的光。 王清月掏出小盒子，郑重地往萧治身前一推：“按照之前…我听说的一个地方的习俗，求婚要送戒指，你平时没有戴戒指的习惯，我就准备了扳指给你。” 萧治接过盒子，深深看了一眼王清月微红的脸颊，猜出这枚扳指意义不同，打开盖子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润白无暇的光面羊脂玉扳指躺在大红色锦缎缝制的绵软小垫上，更显得玉质洁净无垢。 王清月一手拿起扳指，一手拉过他的手，把扳指套在他的手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大小正合适。” 她本想收回手让他仔细看看扳指好不好看，却被他反手拉住，握得更紧了。 “我以为你这么久不见我，是厌烦我了，还好…是我多虑。”萧治很清楚自己不是个会讨人欢心的性子，之前有姑娘哄着他也是看上他背后所代表的权势、他的脸。 王清月本就不看重那些权势，他的脸如今也不及新一茬的少年郎君新鲜，萧治的怀疑自认很合理，他认真想过要不要去迎合她的喜好，却不知她的喜好究竟是什么。 毕竟这些年，她从未对哪位郎君表现出过喜爱的意思，除了他。 “没有厌烦。或许我总想着我们会长长久久，以后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便没有太在意现在的时光。我以后会注意。”能让萧治产生退婚的联想，王清月知道自己其实也有错，并且很快找出犯错的关键。 “好。”萧治笑言，“之前我还在想，拖到最后你要被官媒所的人按着头同我成婚怎么办，所幸没到那一日。” 提起这个话题王清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是打算明年科考结束再说这事儿的。” “那怎么改了主意？” 王清月不太想提那些难以入耳的流言，换了一种说法：“我昨日才意识到成亲过晚有损你的声誉。” 提起声誉萧治瞬间听懂了王清月的意思，料到是那些风言风语传入了她的耳中。 “是我消息闭塞，让你承受了不必要的流言，抱歉。” “我答应过你，你一日不定侧夫我便一日不催你成亲。”至于流言，聪明人不会把那些话拿到明面上说，傻子说了，他转手就能处理掉，萧治自认没有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委屈自己，除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