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眺望长河，夕阳红过天边，十几只灰雁翱游于云际。崖间，男人坐靠着墓碑，“她就像我的女儿……我明白，你肯定又会叮嘱我这个那个了。” 男人站起身，抚摸着墓碑，“我可不是孤身一人，身后还有你呢……我一定会带她回来。放心，我陪着你，寸步不离。” 清风携带淡淡的李花香，长剑倚靠着墓碑，叶在它们周边慢舞，缓缓飘向远方，与思念……与寄托…… …… 集市间泥泞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湿气。熙熙攘攘的人群，刺耳的喧闹声。“就这个价钱，爱买买不买滚蛋。”肥头大耳的摊主看着摊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一件残破的皮甲，里面是一件橙色的无袖布衬衣。身下老旧的灰布带系着黑裤，脚上的皮靴满是划痕与污泥。背后磨损严重的皮索斜挂一根铜色长棍。 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普阳晶。“嘶，你手上的戒指看着挺不错……”摊主盯着年轻人指间的银戒。“哼哼。”年轻人瞥了一眼摊主。 缓缓抽出背后的长棍，年轻人把棍子一头举到摊主面门，淡淡一言，“爱卖卖，不卖滚蛋。”“你、你……”摊主额头渗出冷汗。收了长棍，年轻人转身走进人流。 …… 店里没有一扇窗户，却依旧明亮。人们怡然自得，举杯交谈，叫嚷、轻声细喃，昨日的趣事，明天的行程，或犹豫不决今晚在哪家妓院过夜。 酒馆内，年轻人来到此处，“两瓶白李酒！”找了个空位坐下，年轻人吆喝道。“您来啦。”妖艳动人的女店员走到年轻人跟前。 “宝贝儿，你可真香……”年轻人把脸埋进女店员衣襟敞开的胸脯。女店员妩媚的红唇扬起，柔指摸摸年轻人的肩膀，“稍等，我去帮您拿酒。” “哎呦，短发妞，喜欢这口？”邻桌几人看向年轻人，一个熏醉的壮汉舔了舔下唇，眯起眼，“不如尝尝老子的棍子喽，说不定比你身后那根还大，保准治好你的毛病。”“哈哈哈！” 周围一些人注意到这里的嘈杂，却只是不动声色的观望，吃着点心，回味入喉的佳酿。 年轻人起身走向几人。“这么直率火辣！”“咻——！”几人吹着口哨起哄道。年轻人来到壮汉面前。壮汉咧嘴憨笑，“嘿嘿嘿。” “咳……”壮汉被年轻人一只手掐住脖颈，两脚悬空。周围几人呆呆愣在原地。年轻人直视壮汉的双目，“不知道是你的棍子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咳……奶奶……我错了……”壮汉满脸通红，耳根下青筋暴起。年轻人一手抽出背后的长棍。咻！长棍从壮汉胯下挥上，壮汉面目狰狞，嗒……鲜血从壮汉裤裆流下。年轻人将壮汉甩到几人桌上，几人四散开。 砰！一人从身后将酒瓶砸在年轻人后脑勺上，碎片飞溅。年轻人顿了三四秒，转过身，一头撞在男人面门。男人鼻骨破碎，鲜血流进嘴里，瘫倒在地板上。 几人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的兵刃。年轻人吐口唾沫，“想在‘宽斧酒馆’惹事，你们几个杂碎还没这本事！” 哧！兴！利刃出鞘的声响此起彼伏。周围喝酒的雇佣兵、城镇休岗的侍卫，带佩剑的裁缝……酒馆内寂静的好像深夜里的茅房。 看着双双怒意渐起的目光，其中一人抿嘴道，“疯婆子，别让我们在城外遇见你！把老三抬走！” 送走了不速之客，店内很快就恢复往时欢愉的氛围。那个女店员坐在年轻人大腿上，年轻人把木杯倒满酒，迟疑片刻，瞧着眸前的女店员，“城里怎么来了这么多生面孔？” 相隔几张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男子沉稳的目光落在年轻人的侧脸。男子的服饰与酒馆的装潢格格不入，就如同君主去到乡间集市里上朝一般。 一个女雇佣兵依然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古怪的有钱人。女佣兵离开柜台边，拿着杯子缓缓走到男子桌前，“不建议？”男子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女佣兵喝口酒，大手大脚地坐下。 “有钱人来这里一般只有两个目的，找乐子，谈生意。”女佣兵打量着男子。“两件事都需要办妥，先考虑今晚找哪个姑娘对付一番。”男子绝对不超过四十岁，相貌英俊，他的话音温文尔雅，非常富有吸引力。 女佣兵皱眉，说：“城东有一家妓院，名字叫……叫什么来着？忘了，听说以前有嫖客爽死在床上，你应该去那找找。”“她看着就不赖，乳房……俊臀，很正点。”男子看向不远处与女店员喝酒的年轻人。 “你说玉龙？”女佣兵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悻悻一笑，“如果被她听到你说的话，我敢保证，你的老二会被打断掉。你应该见识过了。”“玉龙，她的名字？”男子问，“她也是佣兵？” “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也不知道‘玉龙’是不是她的真名。不过玉龙的确是个雇佣兵。”女佣兵看向年轻人，补充道，“我们之中最好的。” …… 城里一家没有名字的旅店。 “好冲！”男孩六七岁的模样，看着年轻人。年轻人卸下皮索，把长棍递到男孩怀里，吞吐道，“你的晚饭……嗝……”年轻人对男孩打了个酒嗝。 “唔哇，你喝了多少啊？”男孩皱眉道。屋中，年轻人倒在床上。把手里的长棍放到茶几旁，男孩走到床前，摇摇年轻人，“我的晚饭呢？” “去……去找旅馆的伙计……要不自己去外面……吃点……”年轻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钱袋……钱袋放怀里……” “钱袋放在怀里。”男孩接过年轻人手里的钱袋，“别挂腰上，小偷会扒走，你说过几千遍了，我走啦。” “小朱……小朱，朱晏！”年轻人揉揉眼睛，起身看看屋里，“……小崽子，跑得是快……钱花完了，回来看我不扒你皮……”年轻人打个哈欠，躺下身睡去。 …… “姑娘，看到信时，我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不用替我惋惜，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结局。别哭假小子。” “你长大了，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我这个年纪还在师父屁股后面上蹿下跳呢。我很幸运很高兴能遇到你，有你这么个倔强、要强的傻徒弟。” “许多事你总愤愤不平，我明白。世界并不完美，人间也不过如此呐。记住，追寻本心，做正确的事。”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朱，帮我跟公主说声对不起，我不能再陪她去祭奠扶香，替我带一枝桃花吧。” “对了，千疾归你了，它可比你还会吃，别饿着它，哈哈哈。我留给你们一些东西，他会带你们去。我清楚，你对他有偏见，但他和我是同一种人。”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有许多话想和你们聊呢，你、小朱……人，尽归尘土，不过一前一后罢了。夕阳很美……我于春来，终与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