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病人近日可外出过?” 孙大人拱拱手,虽然贵为尚医宫的首席,为人倒是很亲切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会失了礼数。 “ 去过八闽,难道……” 九澜还未出声,商有灵已然开口回答。 “八闽,自古以来便有许多烟瘴之地,为何这位要去……” “是为了取一件要紧东西,入了八闽的大熊山。” 穆九澜心口如遭重击,却还是勉强镇定道。 李大夫毕竟同九家来往多些,也听到不少消息,大约猜到事情始末,叹口气,摸着胡须道:“那里的深山之中瘴气浓烈,连当地山民尚且不敢轻易进入,何况是外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人既去了八闽,自然会有人告诫,怎得还是要去,少年心性,难道不知凶险?” 孙大人医者父母心,看见有人如此糟践自己性命便难受,甚至有些不悦,此刻倒是激动起来。 “干姜,良姜,片子姜黄各一两,巴豆三十粒。照这副方子先吃几日。” 商有云忙问:“吃几日能见好?” 孙大人不说话,李大夫等了一会儿,只好说:“这瘴气难治,到如今也未见可靠方子,只好调理着,看病人自己造化了。” 这位姐姐无声地坐在地上,似乎是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穆九澜远远看着,心里一把一把揪着,无比酸涩。 都是因为她,是她非同那什么王爷过不去,给自己的酒楼惹了祸不说,还连带着坑了有灵。 “别哭,一定还有办法。” 她似乎是在同有芸说,似乎又是在同自己说。 有芸往常是惯会洒脱的,早先难民经历,加上又进了云中醉那样的地方,使得这姑娘心倒比别人大些。 可洒脱归洒脱,这事情真到了自家弟弟头上,还是不通。 医师开的药连吃了六七日,似乎也并不见效,眼看着商有灵在山中损伤太过,竟然已无力回天。 这日,等徐老李医师他们回去了,穆九澜也只好叹出一口气。 只见芸儿拼命咬了咬嘴唇,说:“我那里还有些药,勉强能吊着有灵一口气,只是,只是……” 她看着穆九澜,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未说。 九澜正有些奇怪,便看见门口进来一人。 是燕云。 那个混蛋王爷的侍卫。 如今看着这人就来气,她瞪着眼睛,却想起此人油盐不进,瞪她也没用,干脆不搭理,仍旧自顾自回去收拾店里的物件儿。 这人倒也不恼,只是慢慢走到穆九澜身边,道:“王爷命你入府,”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穆九澜正收拾到一小袋面粉,正盘算着若是转身就将这玩意整袋撒出去,能不能在侍卫看清楚之前打他几棒子解气。 还没盘算好呢,就听见燕云继续说:“王爷说了,若是你同意,他即刻派人送续命单来府上。” 她停止了动作,看起来仿佛僵住一般,在大随呆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续命单是何种神物,药如其名,虽然没有包治百病药白骨活死人那般夸张,可若是得了,商有灵的命就也算是保住了。 穆九澜正想着,听见男人说:“明日答复我。” 便走了。 本以为自己需要考虑很久,没想到一个晚上,穆九澜便做出了决定。 “嫁过去。” 此话一出,别说黑丫,连商有芸也是哑然。 “穆姑娘,你可想好了?” “反正此事不了,他早晚要弄得我无法在京中呆着。” “可你真的要为了有灵的药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吗?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呢?” 黑丫几乎是带着点哭腔的了。 商有芸不说话,她的立场,实在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一边是有恩于自己的朋友,一边是一同长大的亲弟弟。 酒楼里气氛压抑。 “嗨,没事的,这样一来,我大小也算是个王妃了,说出去多有面子。” 虽然只是个负责做饭的三千弱水分之一。 但…… 其实穆九澜觉得自己没有听起来那样伟大,她反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种思想每次一冒出来,便觉得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想。 毕竟,若是真的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以后想起有灵岂不都要后悔。 燕云的速度很快,她马上便入住了王府,讽刺的是,便是被安排在最靠近小厨房的一间别院。 住进来后,便一次也没见过安顺王,穆九澜有些体会到古时冷宫妃子的感受了。 奇怪的是,一连住了好几天,只是有人送饭,其他的也没看着。 “虽然是个随便收的妃子,可总不至于连个简单仪式都没有吧?” 穆九澜嘟嘟囔囔,干脆自己出了院子,王府原来如此之大,她差点迷了路,终于到处打听,找着了燕云。 “急什么,王爷这几日不在府中,何况入门的日子还得找人另算……” “我急什么,我的药呢!” 穆九澜恼了,她难道是着急嫁人吗,这王爷果然有病,当初费尽心机要她入府,如今又晾着自己,是玩什么欲擒故纵吗,她等得起,有灵可等不起! 她原想拿了药,送走有灵,便来个大闹王府,如今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还好,次日燕云便说是送了药过去,不会耽误商有灵的病情。 穆九澜确认商有灵已然被送到乡下养病,心里安生下来,又觉得对这安顺王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散。 “我得干点什么。” 她想。 刚想着,便看见一个姑娘在园子里晾晒衣服,可惜运气不佳,就在她满园衣服将将晾好的时候,刮来一阵大风,紧接着便点点滴滴下起小雨。 可怜这倒霉姑娘,立马又得开始收那些衣服。 穆九澜抬头看看天色,忙走过去帮她收捡。 “不,不用了。” 那姑娘扭头见是个不认识的,似乎有些羞涩,小声说。 “两个人收快些,我看马上就是一场暴雨了。” 她看那黑压压的云,感觉不太妙。 终于,在两个人匆匆忙忙抱着衣服跑回别院时,豆大的雨点浇下来,稀里哗啦。 晾衣姑娘后怕:“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