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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罗的海(1 / 1)

海,一望无际,深不可见,除个别强者或持特别有宝物的人外,人类便无法步行在这比大地还要广阔的地方,不过即便是可以行走在海面,大概也不能称为“探索”,即便这世上的海面有“蓬莱”,但与这海面下相比,可以探索的只能说聊胜于无。 这世上的海就如同大地一般,有着各种生物,文明,繁嚣与颓败,假如人类行走在海上,其实就如同天外来客行走在天穹之上一般。只是这片天穹可以分为很多层,而且每一层都有生活在其中的生物。天上有人,有城池宫殿,这些人的头顶又有城池宫殿,而下面也是如此,一直到海床下,那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很有趣。” “确实很有趣。”戈尔坐在凉椅上,用手中的笔盖轻轻点着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杯垫上擦了擦,盖上笔盖,将笔卡在笔记本上,侧头看向端坐在一旁的里士。“那您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一片海底下是哪个海国吗?” “哈哈哈哈,您又给我出题了,这下方大概已经没有任何海国了。这里旧时被称为摩罗的海海域,坎得罗国第二次拓荒运动中已经将这海下三层打败,驱逐,现在这就是一条十分安全的海路,虽然不能保证第三层一下会否仍有野蛮的部族,但因为水压以及生物构造原因,即便有,它们根本游不上第三层就会因水压问题死亡。” “嗯,说得好,要喝点茶吗?”戈尔举起手,打了个几个响指。 “噢,谢谢您,不过。”里士正要推辞,戈尔探出身子竖直食指在里士嘴前,郑重的表示:“嘘,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一直很喜欢有学识的人,聪明的人,而且您是恩师的家仆,不要推却我的好意,请。” “为这位里士先生续上一壶茶,您要冷的还是热的?冷的吧,天气热,解暑。” “那就冷的吧。” “听到了吗?去吧。” 家仆轻轻关上房门,外界一丝丝温热再度消失,房间的冷气口喷出的冷气再度将升高的两度拉回去。 “在船上睡得还好吧?”戈尔将椅子转了九十度,将椅背放低,将承足从椅下拖出,将盖在膝上盖油亮温厚的斑纹蛇鼬皮毯提到胸口,就这样躺下,而后侧转身子,拉起一点点百叶窗,窗外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幽蓝连接着天际,海面闪着光,一丝丝温暖撒在身上,就像寒风中饮着一杯热牛奶一般舒服。 “托您的福,睡得还好,十分感谢您分给我的房间,床铺很舒服。”看着这人宽厚的背,里士一口饮下杯底剩余的冷茶,掏出方巾,擦了擦手上的水。 “您喜欢就好,也感谢您在这几天陪我解解闷。” “您找我,想必并非只是陪您解闷吧。”折叠着垫在腿上的方巾,依旧是淡定的语气,话语却如同驾马直冲进对方阵前。 戈尔看着厚云缓缓移动着,稍稍遮住了烈阳:“因为我对大海很感兴趣。” 戈尔讲头稍稍侧起,望着嶙峋波光,嘴角上扬。“坎得罗疆域辽阔,殖民地,海外飞地数不胜数,除了主的庇护,坚船利炮,精湛的奥术外,靠的就是陆路,航空,还有海路,而我的父亲,奥利伯爵作为开拓了奥利伯爵海路的人,自然是对我影响颇深的,儿时每次他回来都会给我讲在外的见闻,只是原定的最终站——也就是坎得罗海湾却没能到达便失踪了,老师心善,就带着三千卫道士从陆路进发一路挺进,最后将这航线图完成。” “我斗胆说一句,您绝对不止是因为这而来的吧。” “我猜,老师待你不薄的原因就是你足够聪明,是的,我想看看,你们传说中的鱼节时,祖先船会启航,会不会是真的。” “这个啊,儿时大家都会这么说,但我也好像没亲眼见过呢,这个的话我也很有兴趣。” “那就正好了,拭目以待吧。”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在门内人应答之后,一杯冷茶送到里士面前。“您的茶,请慢用。” “谢谢您。” 再一口喝下半杯。 “看来您也渴了啊,喝得有点急。” “哈哈哈哈,毕竟讲了那么久,老人家嘛,身体是这样的,不耐折腾。” “说得也是,午休时间也快到了,我让人送您回房间,下午我想去甲板上走走,您下午陪我去看看吧。” “嗯,好,我先回去了。” “船上必定不止战奴仆人之类的吧?”梅哥打破了房间中的宁静。 于锦嘴上回复到“嗯。。。”,但垂下的手在桌腿上划出几个字:不,船上正常,船下有问题。 看着眼前的于锦,第三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唉,不容乐观啊。” 而我也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刚刚窗外好像有些什么掠过,看来是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望着这扒着窗户看海的背影,这个里士毕恭毕敬地退出房间,在两个仆人的陪伴下走下两层,回到自己的房间,只留戈尔在房间,死死盯着海,双眼完全没了那层慵懒,烈阳照射在海面上的光映着他的双眼,那暴戾凶狠的目光好似要将这海绞碎。 “父亲啊,给我看看,杀死你的究竟是什么。” 收回那令甲板上所有的海员都惊惧的眼光后,他再度以轻松平静的声音对门外发号施令:“进来。” 立马有人轻轻开门,是跟随上船的其中一位战奴,只是此刻的他已换上卫道士的服装,洁白到刺眼的布甲看来是用极其刺激的洗衣剂清洗过,但仍旧有一些渍印在上面无法祛除。 那人走到戈尔身旁,侧身蹲下后在戈尔耳边窃窃私语,戈尔在听闻后沉默不语,闭眼睡去。 “刚刚我的心脏漏了一拍。” 很奇怪,我突然感觉“没”了什么,心跳也因此漏了一拍。 在阳光下的大家都走到了暗处,示意我别再说话。 在静谧中,一丝哀伤在心中浮现,逐渐扩大至让我感觉到难受的程度,但仍未有衰减的趋势,直到我的眼眶湿润,又消失了。 “祈教教皇伯多禄死了。”梅哥的声音发生了变化,这是一把老到骨子里都腐朽了的嗓音。 而后,这声音的发出者再度插播了一条消息。 “位于坎得罗首都中的他尔什城国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 “是怎么没法?被人全死了还是整个地方被轰烂了被挖去了?是被占领了更名了还是?” “都不是,是没了,消失了。” “我见识少,想不出来,需要您给我讲一下。” “很抽象,说不了。” “现在几点了?”于锦与海上断开连接,盯着我的眼睛问到。 “1960年下午三点前一分钟。” 眼前的女人长得很美。 “咁你係边个?”陌生人弹着烟灰,近乎亲在我耳朵上,大声到近乎吼叫,问我。 “我啊,未我咯。”说着喝掉杯中的苦艾酒。 “何地神仙~把扇摇~” 坐在没有灯的巴士上,看着男人看着手中的火柴。 “我想回家啊!!!我好想回家!!!”精神崩溃的人就蹲在污秽的角落中哀嚎,几个赤裸着的人正狂笑着,有男有女,就像在看一块在潲水桶中的猪肉般,手里拿着火水泼向这个可怜的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搁着一张桌子,一个中年人泪流满面,一脸哀怨地看着我,而我的内心此刻就被牵扯起了一股痛悲,这痛悲就比师傅为我行抚顶礼时更痛,更悲,那眼泪就不断往出涌,我不断问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妈的,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了?!! 无数的疑问牵扯起了无数的记忆碎片,就像海浪般把我对要把这些记忆鉴别的想法吞没,而就在那一瞬,记忆堆砌出来了。 “我。。。我是王。。。王继。。。王继云。。。二十六岁。。。” “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为什么?” “因。。。因为你儿子。。。逼我。。。” “我知道我的儿子顽皮,抛开这些事不谈,你真的觉得你没错吗?”这人以一种接近卡在桌子上的姿势把脸向我逼近。 “没。。。有错!!没有!!你儿子强暴了佳佳!!六年前!!我亲眼所见!!够姜你叫门外那个家伙一枪打撚死我!!杀我唔死嘅我烧你数簿!!” “*你啊!!”这一巴掌给我的反馈是剧烈的,而这一下过后,我才感觉好像其实我的一只眼早已经瞎了。对方在我身上手打脚踹了好久,几近癫狂,我本想反抗,但手脚上箍在椅子上,我根本没办法挣脱,这顿打直到她身后的门开了从停了下来。 “他妈的,你们在我的窝里干什么?”是谁?我完全看不到,血迷眼了根本看不到,只听得这声音中气很足,不过是谁好像也不重要了,因为那个女人连争执都没来得及就已经在惨叫。 “嘻,甴曱老鼠,炒埋一碟,还有一件喔。”被人一下揪起的感觉并不舒服,更加难受的,是我感觉到,我在被他揪着像看狗崽一样看。 “哎呀,被打到咁啊。。。该猥咯。。。被我救咗你,叫我一声大恩人先得喇!我救你,你怎么不讲多谢?” “是喔,你喉咙有伤,应该讲不了话,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不过我是你大恩人,你在心里肯定不会怪我的!嗱,帮人帮到底,开口啦,好东西来的,是啦,吞下去啦。”他将我轻轻摆在地上,捏开我的口,将一粒东西放在我的舌面,是一颗小小的颗粒,可是我的舌头都尝不出味道来,只能强行下咽,在吞咽的过程中,好像吞刀片一样痛。 “好东西来的啊,来之前带的不多,不过我基本不需要用,诶,慢着,哇,好硬的命啊!还未死喔!等我补多脚先,诶!啊呀!弊!” 只听见沉闷的碰撞声响快速响起,咚,咚,咚,而第四次响起时,那颗制造响声的“物体”就撞在我的面门上后滚落在我的怀中。 这肯定是个头!他妈的完蛋了,还以为来了救世主,没想到来的是颗灾星! “嗯,血止住了,嗱,接下来你要忍一下啊,我来同你正骨!” 痛这种东西,当痛到一定程度时,再来点比这种痛更轻的痛,那这更轻的痛就根本没有什么痛可言的了,只是我的心在疯狂跳动,恐惧更令这痛在心里被压了一头,毕竟,给我正骨的这人会杀人的啊! “哇,这眼怎么这样啊,啧啧,让我想想啊,这个。。。” 当我被痛昏过去时,看到了一些东西,在一个天空与远处漆黑得让人看到后被激发出原始恐惧而颤抖的一个地方,有一条公路,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又或者说是一头物种为智人的野兽。我并不与他认识,但我却知道他。他就躺在一条公路旁的灌木丛中。已被困在此处不知过了多久,他早已忘记了语言,为了不影响自身,胡子和头发拔了又长,长了又拔,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原本的长时间睡眠也因为这一切转变为每次半小时到一小时,而在每次短暂的睡眠过后,只要不是被打搅醒来,他都会庆幸,在这无尽黑夜中在内心欢呼。身上,脸上布满的每一道疤都是一次被袭击后幸存下来的痕迹,保留着人类在文明中有的那些习惯也逐渐被惊恐中迫发出的动物野性抹去,现在的他基本已脱去了文明世界中“人类”的身份,几乎可以说,他就是一头物种为智人的野兽。 就在我端详着牠的脸时,牠睁开了双眼,沉默不语。瘦到脱相的牠就这么双目放空着,我往往能从一个人的双眼看出些什么,但在这人的双眼中,我什么都看不出,什么都看不到,过去,现在,也不知道牠会有什么未来。 在漫长的静寂后,吹来了一阵风,轻得就像婴儿的鼻息,“叮”,“叮”,“叮”,“叮”,“叮”,远处一人倒骑着马从漆黑中出现,只是这马并没有踮地,就在这空中向奔着,跳着,而看向这段路的另一头,这是一队戴着大头,穿得花花绿绿的人,排头二位打着幡,身后的吹奏着手中的唢呐,却又没有声音传来,中间的则将一台大红色的轿子高高抬起,而那轿上的,则是一个敲着石榴的枯瘦老人,直至两边 “他真的没醒来!!” “怎么办?!引魂香快烧到尾了!!” “果然吗。。。亚德,现在你听好了,这经镯中的是你叔叔的毕生所学,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找个人学会他,亚娜,我的小老鼠,不要哭了,阿爸最见不得你哭的,接下来,你要吃下这粒丹,然后,你要将这些人都带去春晨乡,不要哭了,阿爸老了,这一次,阿爸想你笑一下给阿爸看,好吗?”油尽灯枯的第三杰强行挤出微笑,身体早已挂不住衣衫,插入罗庚中的手指已经没多少血可流,同时他的手臂也快要被罗庚拧断。 于锦则站在风中,一手握紧断刀,一手握着一个小袋子,此刻他并非只有双手,安上一条额外的胳膊,让他得以有多一只手为自己施针,强行将自己体内最后一滴真亓榨出。而由亓凝成的刀刃忽实忽虚,但他并没有看自己手中的刀,此刻的他就看着海,月光散于海面,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映得海水有如血浆般感觉,只是这海面是在天上,而月,则在海床中逐渐升起,像被囚禁了万万年的囚徒走出牢房时踱步一般。而于锦看着海中那片月影,并非是看这奇观,更并非是看什么庞然大物,他看的,是那潜身入这细碎波光中的,微小到只有沙漏中半粒细沙大小的一粒细小的“X”。那个此刻冒着薄薄一层火焰,发出闪光,却是由三位司铎血肉合成的那么一颗粒。 顶受着双眼的剧烈灼烧感觉以及头部的剧痛,于锦深吸一口腥咸空气,将空气艰难咽下后,将那一丁点死气“捏”开两份,一份输送给臂膀,另一份便是要强行顶着运送给这痛到接近自身崩溃边缘的头,那血管细丝早已爆裂的眼珠子,他只感觉每一秒都过得巨慢,每一瞬间都会看到濒死幻觉,但一刹那后,琼髓又将这一切收纳,而后则是清醒三个瞬间,再度看到一个瞬间的濒死幻觉,他有想过切断痛觉,但并不敢这样,如果失去痛觉,他大概真的会当场倒下,毕竟这一丁点的清醒,是靠着剧痛保持的。 强行再度使出一次“穷目”,视线捕捉到那飞速运动的颗粒的一瞬间,他整个人便已然射离地面,以一记刺剑直直刺中这该死的颗粒! 终于解决这一粒恶心的东西,他在落下地面前立马将眼睛抠出扔向上方,从袋子里掏出一粒新眼睛拍入眼眶内,咬破口中一粒爆珠,头痛减轻不少,亓疯狂填充入身体中,脑壳上的青筋平复,而后受身下地,心情平静,拍了拍身上的沙尘,下一秒又以一极度刁钻的姿势往后颈的毫毛上一刺,在这粒“东西”消散前一刻,三把声音在一瞬间吟唱了一句极短的“三词圣诗”,传入于锦耳中后当场被琼髓吞吸下。 于锦喃喃自语:“耳膜都穿了,还能入神,害怕。” 身后的小镇中不断闪着光,他却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知道所有人都在被救,他很开心,但下一刻,他又在算计着,照此节奏下去,他必然是又要死一次的,虽然只是一副早已经死掉的身体,但他对这副身体的感情还是很重的。 琼髓将那“三词圣诗”蕴含的能量转化后,将这股能量润入心脏,这老旧的心脏便恢复成中年人的状态,此刻他便把气海中不断涌现的气狠狠压下,装出大概只剩下只有最大气量的五成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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