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纳叹了口气,丢过来一个空塑料瓶。 接过塑料瓶,艾登表情逐渐惊恐,他想起那些被困沙漠,处在生存边缘的人,通常会采用一个最后手段:自产自销,循环利用。 接下来,他卖力推了很久的车,然后和凯尔纳交换位置,到前方引路。 他觉得仿佛在沙尘暴中度过了好几天,严重缺水令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有重影了。 这时,前方的黄沙中隐隐出现一道虚影,他虚弱地抬头看去,那是一根柱子,某种建筑的柱子。 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建筑全貌从黄沙中出现,路边立着一块标牌,四根柱子撑起一块平台,平台下有个小破屋和供油箱,这里是个加油站。 终于走到有人的地方了!像是在沙漠中见到了绿洲,艾登过于激动,不慎脚下一滑,向前倒在地上,倒在了绿洲前的最后一步。 他左手保持抬着的姿势,食指指着加油站方向。 他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果然,只要不断前进,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然后,他缺水昏迷。 过了不知多久,艾登感受到喉咙涌入冰凉的水。 昏胀的头脑清醒了些,他缓缓睁眼,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生锈的吊扇缓缓转动。 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被安置在床板上,嘴里叼着个漏斗。 周围是个狭窄的房间,墙面褪色严重,收音机不断发出难听的电流声,像是通缉令的黄褐色纸张贴在墙上,这里似乎是加油站的那个小破屋。 凯尔纳就坐在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大伯,胡须浓密杂乱,和头发一样花白,穿着干农活的吊带裤,身上隐隐散发酸臭味。 见艾登醒来,凯尔纳解释道:“看你缺水严重,我们给你强行灌了点水。” 艾登想到了什么,连忙吐掉漏斗:“你给我灌的不会是...” 那个大伯粗鲁吼道,几乎快跳起来:“哈!当然是干净的水,连同给你们补给的份,要给我的钱一分不差!对了,还有摩托车的油费!” 艾登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大伯一边的眼眶里空空如也。 休息得差不多,他随凯尔纳来到外面,沙尘暴还没停,但比起刚开始的能见度要好些。 公路两边能看见零散的破败建筑,门窗都被钉上了木条,有的建筑则已是残垣断壁,可能是之前沙尘暴太大,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建筑。 “看上去,这里是个镇子?”艾登四下望了两眼,总觉得有股令人不适的阴森气息,仿佛那些缝隙间的阴影中存在视线,无死角地观察着这边。 “过去是,但现在已经成鬼镇了。”凯尔纳随意摆了摆手“土地贫瘠,加上一些黑恶势力存在,外泽灵的人都陆陆续续搬走了,能遇见活人,算运气不错了。” 艾登望向身后,那个大伯正敲打着不灵敏的油箱,给摩托车灌油。 “总之,先在这里等到沙尘暴停吧。”凯尔纳说道。 “不行!”后面的大伯突然高声喊道“油加完你们就得走。” “为什么?”艾登无法理解,大不了多给些钱,大伯又没什么损失。 “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不属于这里。”大伯咧开一口黄牙,咄咄逼人道。 凯尔纳尝试交涉道:“当然,我们接受了帮助,也理应接受条件,但能否请你给我们一个理由,毕竟还有这么大沙尘暴。” “呵呵呵...外泽灵可不像看上去那么平静,这里埋葬着无数亡命之徒、无数恩怨情仇,还有不洁之物四处游荡。”大伯阴险笑笑,那没有眼珠的眼眶变得更加瘆人“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在沙尘暴停下前,重新找到方向吧。” 凯尔纳逐渐皱起眉头,沉默一阵后说道:“我明白了。” 待油箱表盘指针拉满,大伯从摩托上抽出加油枪,嘿嘿笑道:“继续沿着公路走,有一对夫妇住在路边,你们很快就能碰见,他们一定能帮到你们。” 摩托缓缓驶离,艾登想起凯尔纳刚才的样子,有些不解:“你就这样接受了那个大伯的说词?” 凯尔纳在沙尘暴中勉强跟着公路:“我以前也在外泽灵待过一段时间,那个大伯看上去神经兮兮的,但毕竟在这片贫瘠之地活了下来,还是听他的比较好。” 这时,一根路牌从沙尘暴中缓缓出现,凯尔纳迷茫看着路牌,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 “怎么了吗?”艾登也看向路牌,上面写着‘66号公路’。 “奇怪,在我印象里,这条公路从没有过镇子存在才对...”凯尔纳疑惑自语。 艾登心里一惊,猛地回身看去,但那座小镇早已消失在黄沙之中。 数个小时后,沙尘暴逐渐停歇,摩托提速,视野开阔了起来,没多久路边出现一辆大房车,训斥声紧接着传来。 “不许你再提这个名字!”一位老太太面红耳赤,生气地举起了擀面杖。 “但是,亲爱的,那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一位老爷子语气微弱恳求道。 “他上次回来都是多久以前了!瘦的皮包骨头,嗑得精神都不正常了,他要是还敢回来,我就亲自把他赶出家门!”老太太狠狠敲打老爷子脑袋,如此高龄算是相当有活力了。 老爷爷不敢还嘴,连连败退,然后听见路边有辆摩托停了下来,他看见摩托下来两个人,有些畏惧地哀求道:“等等,等等,这个月的我还没准备好...” 他畏畏缩缩抱头退了几步,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眯起昏花老眼看去。 摩托下来的两人是凯尔纳和艾登。 艾登远远看着这场家庭闹剧,不知该不该贸然插话,那个老太太就像个炸药桶,一点火花就会爆炸。 紧接着,他看见老太太从房车里拿了个大块的东西,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那个东西叮当作响,听上去是坚硬的铁制品。 艾登紧张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半步,让凯尔纳处在更靠前的位置,引得凯尔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老太太来到近处,将那个铁制品举了过来,表情一变,和蔼笑道:“来点曲奇吗,孩子们?放了好一会儿,已经不烫了。” 那个铁制品是个烤箱托盘,里面是放凉了的曲奇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