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西侧,一处僻静的山山庄中,纷杂的马蹄声夹杂着年轻人的欢笑和叫骂响彻空谷。 这里本在三年前被房地产商看重,计划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专门出租给有钱人的度假用的山间别墅,但就在动工仅仅两天后,一一个男子带来的消息便让这项大工程彻底停止,就连这片土地也在悄无声息间换了一位主人。 此后,原本建造的地基被拆除,一座新的,无比奢华的山庄在半年内被修建完毕。平日里,这座山庄总是紧闭大门,但今天,这咋嘈杂的情景宣告着这座山庄的真正主人,彻底显露出了他的财富,权势,以及……张狂。 郑英笑坐在看台上,赤裸上半身,看着底下跑马场中这些畜生拼命的奔跑。他看中的那头珍贵宝马一骑当先,以超过第二位半个身位的巨大优势冲过终点,随之他的周围便响起一些友人兴奋的欢呼,已经另一些人的怒骂和哀叹。 听着这些声音,郑英笑便觉得自己是掌握了他们情绪的人,一种自命不凡的感觉便在身上出现。他装模做样地从站在一边的侍女举着的托盘中拿起高脚杯,一口喝尽价值不菲的酒液,一边看向自己的腕表。 明明已经过了预定时间,为何那个废物还未回来。 郑英笑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安,但这种不安很快便被他压下。就算向自己献媚的那些公子哥多么废物,自己交与他的保镖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才。再不济,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号,这个联邦内除了那些真正权势滔天的人,又有谁敢承担郑家的怒火。总不至于说一个女星背后也有足以和郑家抗衡的资本。 他挥了挥手,几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公子哥立刻围了上去:“郑少,什么事?” “你们谁有叶晨的联系方式,问问他怎么现在还没到?” 几人对视一眼,刚要开口,便听见大门豁然打开的声响。众人,包括郑英笑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而一个被搀扶着的鼻青脸肿的年轻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近门内。若不是那条沾满尘土和伍兹,不少地方都被撕裂的裤子看料子像是高级货,以及这家伙本有的莫西干头颇具辨识性,怕这人来不及走进门就要被当成乞丐轰出去了。 他艰难地来到郑英笑身边,仆人看其坐稳后先行一礼,很快告退。莫西干头,也就是叶晨仅仅走了几步路便气喘吁吁,看起来这娇生惯养的小鬼俨然是吃不了一点苦的货色。 “让你去请人,怎么会落得这么狼狈?”郑英笑质问道,语气比起呵斥仆人也不遑多让。 “雪椰……她被检查局的人带走了?”叶晨低着头,不敢直视郑英笑阴沉的脸色。 “检查局?什么情况,她偷税了?” “不是,她似乎遭遇了袭击,检查局的人把她带回去加以保护了。”叶晨捂着腹部,被陆河踢了一脚的地方在说话间被扯动伤处,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道:“那女人的身份不简单,好像和军方有点关系。” 郑英笑啧了一声,凑近叶晨,吓得后者几乎摔倒在台阶上。 “郑少……” “和军方有关系,什么关系?” “这是机密,但能被检查局视为机密,她本人也被带到总部加以保护,我估计她的与军方的关系非同小可。”叶晨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回答。 郑英笑压下自己对这个废物的怒火,回到位置上,问道:“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检查局的人就你动武了?” “不,不是。”察觉到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临,叶晨赶紧直起身道:“我找到雪椰小姐的时候,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她的车里,开始我还以为是她的助理,但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可能是她的保镖……” 叶晨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郑英笑说了,郑英笑听得头脑发胀,揉着太阳穴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那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人,凭一个人的力量,就把我那些从联邦特种队退下来的保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呵……你这混蛋在和我讲笑话的吗?” 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着说出,震得叶晨冷汗直冒。他苦笑着回道:“我也不敢相信,但那家伙强的简直不算人,我估计就算是一级改造人在近身的情况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哼,这样的人能带在雪椰身边做保镖,我倒是有点相信她和军方高层有关系了。他妈的,不是哪个军官的情妇吧,这些老家伙快老得连硬都硬不起来了吧,还有心思搞这玩意吗?对了。”郑英笑拍了拍叶晨的脸,问道:“我的保镖呢,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叶晨哭丧着脸说道:“保镖都被人以寻衅滋事和绑架未遂的罪名扣押在检查局了,他们放我回来,就是要我传达这个消息。” “扣押,扣押老子的人,呵……” 面对这明晃晃的羞辱,郑英笑怒极反笑,缓缓起身,背过身后说道:“他们,是要和老子打擂台?” “郑少……” “你他妈的杂种!” 郑英笑怒极一喝,反身一脚踢在叶晨脸上,将后者踢得从两米高的看台上一级一级滚落下去,待他滚到平地上时,已满脸是血,不知死活。 “他妈的狗东西,既然知道被人用来立威,还有这狗脸回来。你这狗种怎么就不干脆死在检查局好了。” 发泄完心中怒火,郑英笑挥手一招,一直站在看台边上面无表情的仆从走到他的身边。郑英笑道:“打个电话给雷叔,我丢掉的面子,他知道该怎么帮我取回来。” …… 冒着热气的咖啡被递到徐生手边,沈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问道:“不喝吗,局里可没多少人有机会喝我一杯咖啡。” “这东西应该是用来提神的。”徐生将咖啡杯整个拿在手中,丝毫不惧高温杯壁,“但我不需要这东西,我有足够的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京都的人喜欢附庸风雅,什么事情都能和品味,气质搭边。地下出身的你要是想真正融入京都的氛围,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磨合。” “不要扯开话题,你说雪椰的真名是韩少琼,作为韩瑜声的女儿,她怎么会出道成为女星,联邦现在对军人家属的管制都这么松懈吗?” “这个嘛……其中牵扯了不少难以解释的事情。”沈绝略一思索,但最后还是决定像徐生说出实情:“虽然韩少皇和韩少琼同为韩瑜声的孩子,但他们事实上不是一母所出。联邦在明面上自然是坚持一夫一妻制度,但你明白律法有时候总要向特权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像是八大家的几个继承者,他们每人拥有复数级的配偶也说不准。” “所以雪椰就是韩瑜声的侧室生下来的孩子?”徐生破天荒地抿了口咖啡,问道。 “没有侧室这个说法……韩少皇是韩瑜声的妻子生下的孩子,他今年刚好三十岁,韩少琼比他小了四岁,也就是说,我们清廉公正的国防部长在诞下第一子四年之后就和另一个女人诞下了一个女孩,而这个女人的身份可要敏感得多了。 你知道想要在联邦体制内得到晋升,最重要的就是身份清白。要么你背后站着四大家族一样大的势力,要么你就不能和任何敏感的势力集团扯上关系。韩瑜声的妻子是一个身世在清白不过的女人,但韩少琼的母亲可不是如此。”沈绝顿了顿,说起这二十多年前的露水情缘,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的母亲姓张,是天北域四大家族中张氏的人。” “天北域的人?”徐生眉头一皱,毕竟出生地下,他对天北的熟悉肯定远远甚于京都,听到这个姓氏时也有所反应,“天北域的人,怎么会来到联邦京都?” “来京都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关键是,那女人不是张家的普通成员,是张家上任领导张正御的女儿。”沈绝摇着头说道:“张家和天北域的其他三家相比,在继承人制度上算是很开明的。其他三家坚持着嫡长子继承制,即使不是嫡长子,也必须从男性的直系成员中选取,但张家别说嫡长子,便是连赘婿这种外系之人,只要有能力,依旧可以当家。” “我听说过,先进张家的领导者就是上代家主的妻子。” “没错,张正御的女人,对她有好感的外人称她为冷面夫人,恨她入骨的人唤她做绝情妖妇。她算是联邦的老熟人,一手把持着和联邦的关系,定下亲近联邦的策略,是个厉害的女人。当年她的女儿资质未必下于她,听说自十二岁起,冷面夫人就让她的女儿开始接受家族事务,直到二十岁时……她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离开了张家。” “离开,为什么?” “不清楚,到现在这仍是一个未解之谜。现在清楚的只有她确实和韩瑜声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很快她也离开了韩瑜声的身旁。韩瑜声无奈之下只能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带回家。他的妻子虽然震怒,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那孩子就在他家中一直长到了九岁,然后获得了一次……试镜的机会。” 徐生脸色变得奇怪起来,而沈绝也深感无奈,说道:“张家和联邦的相比之下啊虽然不错,但那也是相比之下。两者关系的改善只在近三十年间,凭着短短的时间就要让双方互信明显是不可能的。你听说过天国那边关于秦皇身世的故事吧,他的父亲是秦国送到赵国的质子,质子本就需要一个有足够身份,分量的人来担任。这些年来虽然联邦和张家从未过问过雪椰的事情,但自从她的身份确认后,她就隐隐担任了张家在联邦的质子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