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们前往贵族的冷藏停尸间时,恰好遇到了另一队的勇者——也就是所谓的【第一队】。 刘建设还是第一次看到萨尔拉斯提到过但是从没见过面的“更高位觉醒者”们,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也有那身穿红白二色的巫女服的少女看上去相当眼熟、就像是某部老旧的动漫作品中的巫女角色一般的原因。 但他没想到这多看的几眼居然会招来一场冲突。 那名腰间佩有长刀的男子冷哼了一声,在没有任何人握刀的情况下长刀自己脱鞘而出,以比普通的士兵拔剑还要更快的速度暴起,一刀斩在了他的胸甲上,刀锋刮擦着黑色铠甲的表面带起明亮的火花,就要向着他的脸砍下来。 还好萨尔拉斯拉了他一把,把他整个人向后拉了一步,避开了后续的斩击。 ——仅仅因为多看了一眼,就要拔刀杀人? “喂!” 萨尔拉斯这次没有像面对敌人时那样说出什么废话连篇的嘲讽言语来,他的动作比话语更快——在那句充满恼怒的“喂”出口之前,白色的铠甲就已经攀爬覆盖上了他的全身,被白色面罩所遮住的面庞隐隐显现出皱眉张嘴的模样。 兰斯沉默着慢慢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一层动人心魄的萤红色光芒笼罩在剑身之上。 贝洛狄特的指尖已经开始凝聚起无形的寒气。 诚然,三圣是有着法律的——勇者之间,严禁内斗,无论胜败都会被视作叛国等级的大罪,更别提这里是三圣的王都,王城惠普的内城,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贤王所在的王宫。 但显然,佩刀的男子半点也不在乎这条法律。 而刘建设的伙伴们也在此时无视了这条法律,尽管还手有可能会被处以刑罚,且这些勇者们的觉醒层次高于他们,但没人会在这时候选择忍气吞声。 “勇者之间,严禁内斗。” 佩刀男子的同伴解下了背后的页锤,六棱的锤头轻轻敲击着地面,他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样子:“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和我们打?一群一觉的后生......” “这句话是我们来问才对。” 贝洛狄特暂时收起了指尖的寒气。 “在没有任何冲突的情况下,为什么突然对我们的伙伴拔刀相向?” “如果我们反应不及时,他会怎么样?” “你们确定要和我们就这样毫无根据的开打吗?” “就算在这里和你们开打又怎么样?”佩刀男子显然就没有他的同伴那么慵懒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勇者们的不屑,打了个响指,那柄刀自动的飞回了他的刀鞘中。 “就算真的砍中了,最多也就是削掉他的鼻子罢了——这种伤称得上是开战的理由吗?” “勇者之间,以实力论高下!” “你们拿到自己的神器才几天?你们见过多少魔物?” “长得高怎么样?长得大怎么样?” “神器觉醒者之间,以更高者为尊,以更弱者为下!” “确实。” 萨尔拉斯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 “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勇者之间,是以实力论高下的。” “金钱、地位、容貌、口才——那些统统都是不纯的杂物,不能掺杂进纯粹的强大之中。” “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那样的纯粹程度。” 他慢慢的捏紧了拳头,铠甲摩擦咯吱作响。 “那你要和我赌一赌吗?” “赌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在你的伙伴的攻击下,把你那该死的细胳膊细腿掰断?” “你要赌我能不能在我死前折断你的颈椎吗?” 像是为了增加这话的信服力,萨尔拉斯“嘭”的把那面巨大的岩石般的盾牌砸在身前的地板上,精心打磨的木板瞬间就折断碎裂,溅起一地的木屑和灰尘。 佩刀男子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他确实很自傲,但并没有蠢到看不清战局的程度。虽然在为人处世上堪称一塌糊涂,但在战斗之中表现出来的天赋和对于剑的专注,仍然使得他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迅速突破二次觉醒,得到队长的关注,也因此一路顺风顺水的成长起来。 正是如此,他才在短短几秒钟内就看清了现状。 这些勇者们的觉醒层次很明显是要低于自己的,他们最多也就是刚刚觉醒了第一次能力而已,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有些麻烦,但还不足以变成生命威胁。 但这个大块头是自己最为苦手的类型。 只看神器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角色了——佩刀男子现在还记得,自己初次觉醒第二次神器能力,以超越音速的拔刀斩斩到一头犰狳类魔物的鳞甲上时虎口被生生震破、长刀脱手飞出时的窘状。 而勇者的神器之坚固,要远超那头魔物的鳞甲。 最主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些队友,包括他自己在内,全都有个明明知道但谁也没提起、谁也没打算改正的缺点。 各自为战。 在遇到好对手时,往往执意拒绝队友的援助,也要独自解决掉对手。 久而久之,他们早就没有了支援的概念,说是一支小队,其实更像是一群临时拼车的乘客,到达目的地之后自然分散开,办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再返回集合。 而这些家伙。 这些家伙是弱者,弱者往往喜欢抱团。 佩刀男子不敢去赌。 他不敢去赌自己如果被围攻的时候,身后的这两个家伙会不会出手援助——至于那个巫女,一贯懦弱的性子已经让队友们都隐隐不满了,更不能指望她会出手援助。 “不敢赌?” 萨尔拉斯闷笑了一声,提起巨大的盾牌,一只手搂着刘建设有意无意的几乎占满了整个走廊的空间,向着佩刀男子走了过来。 虽然没有回话,但他的动作还是作出了答复。 佩刀男子冷哼了一声,靠在了墙上,让出了一条路,而持页锤的青年打了个哈欠,也靠到了一边。 “就这啊?” 勇者小队穿过了走廊,在即将进入冷藏间的时候,萨尔拉斯忽然用力的一脚踩在了门槛上,体重加上坚硬的钢制靴底,一脚就踩断了那条门槛。 “不好意思,被那位大人吓了一下,腿有点发软。” 仆役只觉得自己冷汗直冒,开什么玩笑,就你那干净利落的一脚,是腿脚发软的人踩得出来的? “那边了不起的高位觉醒勇者大人,当然会赔的吧。” “......穷鬼!” 佩刀男子再也忍不住了,丢出一个钱袋,气冲冲的走了——他怕再待在这里,会真的忍不住拔刀和那个该死的大嘴巴北方佬打上一架,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都不会很开心,何况现在来看搞不好自己甚至会输! “可以了,米莎,还有......法雷尔。” 兰斯跟在队伍的最后,他示意米莎收起刀——她不声不响的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已经准备着从其中拔出太刀了。 “别在意这些事情。” 他没有责备或是不满。 “这并不是你的错。和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的冲突是必然的,现在不产生冲突以后也会产生,说到底,这是我们和他们理念的区别。” “理念的区别?” “理念的区别。我们确实拥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的力量、我们有着面对魔物的经验、我们有着超出常人的地位、我们还可以不需要劳作就能得到由三圣发放的生活物资和金钱。” “但我相信,不管是你还是我们,其实都还遵守着适用于普通人的法律和道德。” “我们不会因为强大的力量就看不起平凡的人们,我们更不会因为一点的小摩擦就动辄拔刀杀人。” “或许以后会,但或许以后也不会。” “因为我们还把自己当做是【人】。” “而他们,已经开始把自己当做是可以主宰弱者生死的【神】。” “法雷尔,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我、萨尔拉斯、菲斯特、米莎、贝洛狄特——以及将来更多更多的伙伴们、更多的队友们告诫你的这句话,你也要把这句话传递给你的后辈。” “阿卡迪亚,是没有【神】的。” 萨尔拉斯接过了他的话茬。 “所有自称为神之人,只不过是被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形态所迷惑,迷失了自我的可怜虫罢了。” “不管我们走到什么地步,我们永远都是人。” “如果有自称为神之人,那一定是被欺骗、或是想要欺骗别人的魔罗。” 兰斯收剑回鞘。 “我永远也不会成为神。” “这个世界不需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