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寝宫的殿前台阶上,小蛾子已经在谷小白的怀中睡熟了,她的眼睑上还挂着泪水。谷小白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轻轻搂紧了她的身体,然后抬起头去。一滴露水,在头顶的屋檐上汇聚,将滴未滴。谷小白从来没有如此盼望着时间变得更慢一点,希望这个黎明永远不要来。可那屋檐上的水珠,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一点清晨的辉光,正从天边亮起,那一缕光线,投射在屋檐上,被那一滴水折射进了谷小白的眼中,亮得刺眼。突然间,那滴露水滴下。谷小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水滴在了他的眼皮上。冷的刺骨。冰冷的露水沿着他的脸颊流淌着,然后在下巴上慢慢干涸。远处,静静守了一夜的侍卫,有些踌躇地上前,然后被谷小白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转身又跑了回去。过了不知道多久,白田从门外走了进来。“公子,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来找……小蛾子姑娘。”“不见。”谷小白摆手。“这……”白田有些为难,“他说一定要见到小蛾子姑娘……”“让他等。”谷小白道。“是。”白田转身去了。在这两千七百年的齐国,谷小白就是天,他的话就是命令。除了依然还存在,却早就已经失去了权柄的周天子之外,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的地位在他之上。他说让等,那就要等。等不了也要等。但他的怀里,小蛾子动了动,慢慢醒了过来。“小白哥哥,早。”小蛾子对谷小白打了个招呼,露出了笑脸。谷小白的脸一黑。还早?你今天就要走了你知不知道。“小白哥哥,我该走了。”小蛾子道,她的面上,又是那种典型的小蛾子式的倔强和坚持。独自一个人在外苦苦挣扎,却愿意救助受伤昏迷的谷小白是她。和盲伯跋涉千里,只为谷小白取一杆竹子的是她。而此时,收拾起了情绪,准备远行的,也是她。似乎昨天晚上,在谷小白的怀中哭着睡着的,反而不是她。已经认识小蛾子那么久了,可谷小白却依然看不懂她。看谷小白还想说什么,小蛾子却牵住了谷小白的手,道:“小白哥哥,送我一程吧。”谷小白和小蛾子手牵着手,慢慢走出了齐王宫。期望很大,非常大。这座东方最伟大的宫殿之一,绵延占地那么大,可一路走来,却又那么近,那么快。齐王宫外,一辆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一个消瘦的男人,正站在门外,静静等着,看到小蛾子出来了,他点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那辆马车。小蛾子向前走了一步,谷小白却抓紧了她的手,紧紧握住。“小白哥哥,我该走了……”小蛾子道,“不要……”谷小白却哪里肯放手?他的目光不敢和小蛾子接触,却又不忍挪开。小蛾子眼眶红了,之前强装出来的笑颜,终于维持不住,她猛然挣脱了谷小白的手,向前跑了几步,走到了马车之前。那消瘦的男人,沉默地转身,打算驾车而去。却在上车之前,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谷小白,像是见到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一般,上下打量着谷小白,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你是谁?”谷小白下意识地问道。他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却觉得格外熟悉,似乎对方是他朝夕相处的亲人。明明他见过无数次的人,都会有脸盲症,都记不住对方的脸。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是对谷小白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旁边静静站着的管仲,对管仲点了点头。管仲,或者说郝凡柏也对这男人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他跳上了马车,轻轻一甩缰绳,马车慢慢加速。“小白哥哥,保重……”小蛾子转过头来,对谷小白道。话未说完,她的眼睛已经模糊,再也不敢回头看。生怕再看下去,她真的没有勇气离开了。谷小白一步向前跨出,却被白田一把抱住了。“公子,不要去。”白田道。郝凡柏道:“小白,你也知道,小蛾子必须走……”如果小蛾子不走,谷小白所遇到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他在战国海上、西汉北荒、唐代长安、明代南洋所见到的小蛾子,都会不复存在。他曾经穿越到中年大叔的齐桓公身上,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他依然无法安然接受。“小蛾子!”谷小白站在齐王宫的大门前,放声大喊。马车上,小蛾子转过头来。谷小白大声道:“我在2700年后等你!”“我在今后的每一天,每一年,每一个时代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小蛾子听着谷小白的大喊声,口中喃喃低语:“小白哥哥,我们……再见了。”不论此去多么的困难,多么的危险,就算是我要超越的,是两千七百年的时空。我也会不顾一切奔向你。……红场,后台,谷小白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又是一片迷离的灯光闪烁。舞台上,文小雯还在唱着歌。谷小白身边,江卫正守着他。看他醒来,江卫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江卫,谷小白突然悲从心来,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江卫一把抱住了他,带着他转身走向了角落里,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哭吧,哭吧,没事的,哭过了就好了。”谷小白所经历的一切,大概也就是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毕生追随谷小白,也曾经经历过艰难的抉择的江卫,才能够感同身受了。其他几个人看到谷小白如此伤心,都有些茫然。发生了什么了?“怎么了?”“小蛾子呢?”“小白怎么哭了?”他们想要过去安慰谷小白,江卫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去。“小白,哭完了就准备上台吧,他们还在等着你呢。”过了一会儿,江卫对谷小白道,“你还有一场比赛,还有一个胜仗要打。”这个时候,谷小白最不应该的,就是沉湎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当谷小白再次站上舞台时,现场的观众们,再次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然后又疑惑了。咦,小蛾子呢?“小白,小蛾子呢?”舞台下,有人大声喊着。“小蛾子她……不能来了。”谷小白道。“啊?为什么?”“她要很久很久,都不能跟我一起唱歌了。”谷小白道。他的声音低落下来,那种难言的悲伤,再次蔓延过来。他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沉湎在悲伤之中,他大声道:“不过没关系,请大家大声告诉我,今天晚上,谁才是冠军!”“你!”“谁是冠军?”“你是冠军!”“下面,我们有请——刀舞团!”谷小白转身,再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白衣白甲,他的右手之中,一把雪亮的长刀出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沉重无比的鼓声响起,数十名身穿盔甲,手持长刀的壮士,站上舞台,跟着谷小白一起抽刀起舞!刀舞再现!《冠军序曲》!谷小白的冠军宣言!夺冠!我要夺冠!谷小白的歌曲非常多,但若是单论热血、激昂,以及现场的舞蹈,恐怕《冠军序曲》这首颇为早期的作品,依然独树一帜。当谷小白挥舞着长刀,大声呐喊:“冠军!冠军!”的时候,现场已经沸腾。对面,隔着几百米,绝世猛男队都感觉不对。“卧槽,小白唱冠军序曲了!”(今天还是晚了,大概12:20来刷新一下吧,谢谢。)江卫一把抱住了他,带着他转身走向了角落里,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哭吧,哭吧,没事的,哭过了就好了。”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