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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三十九章 王熙凤不积德(1 / 1)

宁国府容哥儿媳妇秦氏的丧事已彻底了了,贾琏新官上任也已然平稳过渡,秦钟带着智能儿也随着陈也俊去了宣府,诸事皆顺。 更喜的,是凤姐突然有孕。 贾琏连日欢喜,却不料忽然一日,顿时让贾琏甚为不爽。 这日,贾琏在朝中偶遇长安县节度使云光,二人叙旧之余,说起贾琏日前所托之事已然办妥云云。 贾琏莫名其妙,便问何事。 那云光虽是一方封疆大吏,却因久欠贾府之情,也乐于纡尊降贵与贾琏称兄道弟,笑道: “可见永璧如今是官大事忙,不就是张财主女儿金哥与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的婚事么? 永璧既然有信送过来,我这里自然就与原任长安守备说了一声,叫他家主动退了他儿子的聘定,也就是了。” 贾琏心中纳罕,口里也只能应着。 回到衙门,问了一通,才有主文的相公回说,头前有来旺儿找他,说是贾琏嘱他修书一封给长安县节度使云光,说明张财主要将女儿金哥改聘给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因为金哥原本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的聘定,守备家又不肯退亲,便请云光出面压制守备云云。 文书相公以为当真是贾琏的吩咐,半点不敢耽搁,当下修书,派人连夜送往长安县。长安县据此不过百里路程,两日工夫俱已办妥。 . 贾琏登时明白,这是凤姐借着自己的名头,弄权插手官场,做下这等不积阴德的事情,不免心生厌恶。 于是赶忙派人前去张财主家打听,才知已经晚了。 那守备本就是云光治下,何况又是前任?被云光一压制,不得已忍气吞声,收回了前聘之物,答应退亲。 谁知那张财主虽如此爱势贪财,却养了一个知义多情的女儿,闻得父母退了亲事,她便一条麻绳,悄悄自缢身亡了。 那守备之子闻得金哥自缢,他也是个极多情的,遂也投河而死。 两条人命既死,张财主、李知府两家落了个没趣,尤其张财主,还白白送出去了五千两银子。 其中水月庵的老尼姑净虚吞了两千两,凤姐坐享了三千两。 据说坊间还流传着荣国府琏二奶奶错金断玉的一句豪言壮语: “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 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 . 这TM 也是人干的事儿? 你王熙凤天天张口闭口你王家金山银山,动不动就是“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端的是财大气粗,拿钱不当钱的样子。 可你看你干的这点子没出息的缺德事儿!什么钱你都赚,人命沾着血的钱你也敢拿,我可算是明白了,你是拿钱不当钱,你拿钱当你的命! 贾琏心里堵得发慌,便去福水烧锅走走。 看账已毕,不由得对可卿由衷夸赞: “账目清楚,事情明白,生意做得好,这烧锅上上下下的人也都给你调、教得懂规矩明事理,可教我怎么谢你?” 可卿“噗嗤“一笑: “琏二爷还好意思说谢我? 一个月前说请琏二爷奖我两匹丝绸,带来给酒花和我做新衣裳穿,到如今还没见踪影呢。” 贾琏“哎哟”一声,连说“抱歉”: “真真儿是我糊涂,言而无信,对不住对不住。” 可卿笑道: “我没那么小气。 只是下回,劳烦二爷除了欠我的那两匹丝绸,还要再加两块尺头,我这里也要给曲叔和曲婶子赚下一身新衣裳。” 略一沉吟,又黯然道: “给我的那块料子,要素色的,越素越好。 我不敢暴露身份,也不好给我爹爹明着戴孝,只能里面衣裳穿白,可终究心里过意不去。” 贾琏点头叹息: “你爹爹知道你平安,也就心安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房契和一张地契,递给可卿。 “秦钟离京的时候,因怕那些亲戚在背后使坏,便将老宅转卖了。 是我悄悄叫人买下来,还是送在你这里,好歹是个念想。” 可卿一见,心头狠狠一酸,瞬间眼泪涌出眼眶: “这……可教我怎么谢二爷……” 贾琏连连摆手道: “如此谢来谢去,倒是你我之间生分了。” 可卿忍住眼泪,用帕子轻轻擦去泪痕,小声道: “若是给酒花那丫头瞧见我眼睛红了,又要问东问西的,说不得还要以为是琏二爷给我气受呢。” 说着话,起身去柜子旁,取出一只小口瓷瓶。拿到茶壶旁,轻轻打开,便有沁人心脾的松柏清香幽幽溢出来。 “我这些日子先来无事之时,就跟着酒花学酿酒。 瞧他们用甑子蒸酒,我便动心,也将嫩松针用最小的甑子来蒸香露。 将这松露点在茶里、酒里,香气宜人,我很是喜欢,请二爷也尝尝。” 从小瓷瓶中滴出两滴入茶,捧在贾琏面前。 贾琏入口一试,心旷神怡,畅快道: “也就是到你这里叫我舒心。 如今那荣宁二府里头,个个叫我头疼,乱麻一般,真真是叫人无从下手。” 可卿收起小瓶,坐回到贾琏对面,轻轻道: “琏二爷可不是轻言放弃之人。” 贾琏只觉满口松香淡淡,神清气爽: “放弃?我看着像胆小无能之辈么?” 可卿摇摇头,静静望着贾琏: “二爷的心胸,是能盛得下大江大海的。 一时的沟沟坎坎,也不过用眼前这一杯茶,就能敌过去了。 我明白琏二爷心里的为难,是不想与琏二奶奶撕破脸,尤其她如今又在孕中。 可琏二奶奶的性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琏二爷,我猜得可对?” 贾琏连连拍桌: “哎呀,可不是? 你这一片七窍玲珑心,真真是无不通透! 可知这天下便有春色无边,不及身边一朵解语花。” 可卿忽然伤感,却不肯表露分毫,只淡淡道: “琏二奶奶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做事比贾府里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还杀伐决断。 二爷是个胸中有城府的人,做事步步为营,件件都有长远打算,不似那班动不动就口若悬河的宵小之徒。 但我也劝一句,对于不同的人,还是要换用不同的法子。 比如对琏二奶奶,有些话要一点点地透露给她,她慢慢自会明白。 琏二爷若一直不说,她便只按照她自己的心思去做,从来懒得思量别人的心意。 可若是一回说太多了,她一时想不通透,便又接受不了,反倒可能暴躁。 我还在宁国府的时候,琏二奶奶待我甚好,便是因我时时揣度与她相处的这个‘度’。 孔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圣人尚且找不准这个‘度’,难道琏二爷还能比孔圣人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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