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满脸抑制不住喜色的赵西池才匆匆过来,一见面就对着他行礼赔罪。 “云台先生大能!在下喜得幼子,一时间得意忘形,竟慢待了您,着实失礼。”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他都是半信半疑的,但对方一开始就断言了这胎是个男孩,孩子也的确如对方所说生于日出东方之时。而妻子没什么大碍,就是生产时间太久脱了力。 这下赵西池彻彻底底信了他是个真有本事的。 何言信也笑着朝他道喜。 “客堂已摆好早膳,先生随我去用一些。请!”赵西池在前方亲自为他引路。 虽说吃过点心已经不太饿了,但饭桌上最好谈生意了。何言信整理了下袖子,然后跟上。 现在才早上八点不到,不好饮酒。于是赵西池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桌上的早餐并不奢侈,两人面前分别摆了几只精致得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开的薄皮包子,一碗白粥,几样小菜。 看得出赵西池还没吃早餐,只略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姿态优雅的就着小菜吃粥。 本来以为饭桌上好谈事的何言信默了。他忘了这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般只有酒宴上才会谈笑往来。 吃完后赵西池轻轻把箸,也就是筷子放下,一旁的侍女低垂着头拿了浓茶和一个痰盂过来。 他漱完口在袖子遮挡把茶吐掉,侍女转身把东西放下再拿了块帕子,接过来后轻轻擦拭了嘴又放回去。 何言信看了后表示:好家伙,果然是书香世家,排面。 要不是自己上学时读过红楼梦,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一出是干什么的。 毕竟原主家没那么多讲究,而后来作为游魂也没那么无聊去盯着人家吃饭漱口。 不过那五年间原主还是学了不少知识看了不少事的,如今都便宜了自己。 何言信也放下筷子,按照他刚才的步骤漱口擦嘴。 吃完早餐也没回刚刚的见客厅,吃饭的这个客堂位于中央,用来招待客人更为郑重一些。 “粗茶淡饭,让您见笑了。” “怎会。下山游历更是风餐露宿,这对我来说已是美味佳肴了。”说完这话,何言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羞赧一笑。 “不瞒您说,今日我斗胆进门,除了文曲星降的原因外,也是为了来讨个吉利,赚点游历的路费罢了。还望大人不要笑话” 开始引入正题吧。装高人固然爽,但别忘了他到这的目的,就是来挣点钱回去改善生活的。 赵西池听完也不含糊,嘴里直说应该的应该的,马上就要叫人去取了两个十两的银元宝过来。 “大人先不急,其实云某这里还有一桩事,不如先听完再谈别的。” 二十两其实已经很多了,换算成现代的钱有一万多块呢。 但他来这里还有另一件重要事啊,就是要早点告诉这位知县齐王要谋反的事。 一县之主能做的更多,让他上报给皇帝去,说不定能阻止齐王呢。 “先生请说,在下愿闻其详。” “事关天下局势,还请大人屏蔽左右。”何言信说道。 赵西池犹豫片刻,还是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了。 “我本不该泄露天机的。只是观大人与此事之间有一段机缘,故而告之。但由于说了后自身会有所损伤,所以这个消息就当卖与大人。” 可不是有机缘么,遇上了他。只要早点离开齐州,命就不会丢了。 “就卖二百两银子,大人听完就知道值不值了。” 不是何言信狮子大张口,这个消息的确值这么多,要少了说不定对方还不相信呢。 更何况作为世家子的对方也出得起这钱。 “是何事?” 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跟天下局势扯上关系?还能卖到二百两银子?要知道作为知县,他一年的俸禄不过五十两白银罢了。 何言信凑近他,一顿耳语。 这一番话听得赵西池身子都僵硬了半刻,整个人的气势突然一变,锐利的眼神朝他直射过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齐王谋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见知县这样何言信也不怕,来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知道告诉对方齐王要反的消息会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毕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这完全属于诬陷王公贵族,尤其对方还是一州之主,妥妥的杀头之罪。 本可以拿着那二十两走人的,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往火坑里跳吧,良心真过不去。 “云某所言并无半分虚假,天地可鉴。我劝大人还是早早离开吧,恐伤其性命,祸及家人。”何言信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接着又告诉他齐王的一些举措来证明谋反的真实性。 不过他没有跟对方说的太仔细,只说了大致走向。 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说的太多太细不仅会让人觉得你厉害,也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异类。 说完后他淡然一笑,“我本就是方外之人。师门有训,不能牵扯于天下大势。今日一言,也是不忍百姓受苦。” 所以说快点相信他吧。一状告上朝廷,说不定还能阻止齐王那个疯批。 赵西池足足沉思了一刻钟。 自己不像其他人那样献媚于齐王,永庆县离府州距离又远了些。所以很多消息他并不知道。 但从齐王以往的行事来看,赵西池发现,谋反这事对方还真能干得出来的。 而且见识过云台先生的断口直言,其实他心中已有七八分相信了。谁敢拿这种大事开玩笑呢? 赵西池神色不明的看着何言信,要不要把对方留下? 最后想想还是罢了。 今日云台先生给自己带来了夫人平安生产得子的好消息,还冒着自身受损告诉自己这等天机。 说是与自己有缘,其实就是为了天下百姓吧。果真是一个大仁大义之人啊! 何言信:额,你要这么想也行。 “先生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若先生无处可去的话,不如留在寒舍,也好让赵某好好报答于您,” 赵西池试探性的问着。说不定对方主动留下了呢?到时候给他做个人证。 “不了,多谢大人抬爱。只是师门有训,游历途中不可懈怠,也不能插手这些事。” 何言信起身,与他拜别。 “天色也不早了,我今日还要赶往下一个城池呢,恐怕只能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