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选出的六人个个都是高手,若是分开交手,定会难解难分。陈武官令六人齐聚场中乱斗,以三炷香时间为限,先出比武台边界者,判负。过了时间胜负未分的,也判作负。 这种判法听着虽是无赖了些,但却最能考验武者的应变作战能力。只听那锣声一响,数道人影就开始彼此扑杀。 一道雪白的倩影吸引了秦阮的注意力。 那是个头戴轻纱斗笠,不见真容的人,看身形该是个少女。 她当先一记格外漂亮的飞踢,将一个未及反应过来的人送出了台子。 六去其一,还剩下五人。 白鸢此时正和近旁的沈青拼斗。他长枪虽猛,但对方是拳掌见长,灵活自如,长兵一时难以起效。可他自己大概也知道,若是直接弃了手中这杆枪,与之肉搏,只会更难御敌。 而另一边,雪衣少女也已出剑。 秦阮在那把铁剑出鞘时,莫名心悸了一瞬,有淡淡的冷意浮上心头。他一时茫然,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尘雪剑诀?”王肆愕然道,“难道她是江湖里上一代尘雪剑的传人?” 秦阮侧过头,有些好奇地问:“王公子如何知道?” 王肆掏了掏耳朵,道:“我爹说的。他老人家好武成痴,整天在我耳边上念叨这些在江湖上有名的武功,还要我平日里也跟着他一块儿强身健体来着。”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所谓尘雪剑诀,当浮如飞尘,静似落雪,出剑时必有弥天杀意,斩人只在一念之间。能与之匹敌的还有三套剑法,合称‘风花雪月’。不过,能学成这几套剑法的都是疯子,江湖里总共也没几个人。我听我家老爷子说,即便是练成了尘雪剑诀前面的五式,想彻底参悟尘雪剑诀,还必须要在最寒冷的雪堆里埋上整整七天,若能大难不死,则大功可成。” “原来如此。”秦阮微微颔首,又将视线移回比武台中。 一人本想趁人之危暗算白鸢,却被白鸢的枪尾直接扫出了比武台。 秦阮见了,心里道声好。 六去其二,剩下四人。 此时他见那少女身法如飘舞的雪一般轻盈,须臾之间就已旋身避过了另一位剑客的攻势,足尖同时也点在对方的剑上,提气轻身,侧翻时的一剑从剑客的脖颈边上险险掠过。 秦阮一时忘记了规矩,忍不住一直注视着她。 说来也是十分奇怪,这少女的气质与他印象中的雪儿姑姑倒有几分相似。 这个联想让他紧了眉头。 没道理,没道理。 雪儿姑姑失踪前已是生活自理都有六分困难的人,左臂被熊咬了去,如何能和这极难练成的尘雪剑扯上关系?更何况她也说过,家里除了红月,没有别人——可她最后还是杀了这唯一的亲人。 能狠心至此,雪儿姑姑真算的上是天下最毒的人了。 此时比武场中又被那名雪衣少女击退一人。 那名剑客被少女一剑直逼要害,仓皇后退,结果不慎出界坠台。 而那雪衣少女一时也没能收住势,身影直直从比武台上冲向了云音台这边,长剑直指正中的秦阮! 四下里惊呼声起。几个案司高手正要冲过去阻止,却发现那少女已经自行停下了。 剑尖距离秦阮面门还有半尺时,她终于稳住了冲势,长剑收回身侧,整个人安静地站在他面前。 秦阮静静地看着她。 几息后,少女伸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笠。 从那一刻起,秦阮就再也没有忘记过这个比洁雪还要寒静的少女。 清颜似雪,眉目冷峻。黑色的头发柔软洁净,低低地绾成一条马尾。 四目相对。 既已出界,就算是输了。她深深看一眼秦阮,转身飘然而下,混进了人群中。 秦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只是她却再未看向云音台,如一尊冰人,并无分毫的悲愁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