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立夏,这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的热了。 秦阮已在院里待得烦闷,只想在郊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弹阮赏景去。 “我今日正好要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打猎,捎你一段路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几时归家?”白鸢已经换了一身浅色劲装,弓箭与长枪也都已备好,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秦阮提了提手里的食盒,笑道:“我已从厨房里拿了些新煮的虾子扁食,中午就不回了。反正二哥你每次出去打猎也要逗留将近一整天才肯归家,我在白鹤亭等你打猎回来,再和你一道回就是。” 白鸢点了点头。“那你可要留点儿心,别去理会一些奇奇怪怪,来路不明的人。” 二人骑着白鸢最喜欢的那匹“厌雪”,与其他几位江湖世家的公子一路从清云程的南门疾驰而出。 白鹤亭算是城外最凉快的地方了,一片竹林拥着一方可容十余人的巧亭,附近有一泉清澈干净的水,潺潺而动。 秦阮在此与白鸢分别。他将一份包好的扁食交给白鸢后,一人背着赤蝶,来到空荡荡的亭子里坐下,将食盒置于桌上。 再看看周围可避烈日的一片青绿,听着偶尔传到耳边的几声鸟叫,心情也不能不好。 趁着心情转好的功夫,秦阮几乎是立刻就取出了赤蝶,调了调音,迫不及待地弹起了王肆在云音会上弹奏过的那一曲《飞花》。 清朗的阮声配着清静的景致,就算是个好斗好杀之人到了这里,恐怕也得先静上片刻。 此处没有旁人,竹君子就是他最好的听众。 秦阮右手持续不停地弹挑阮弦,弹出一道清亮的滚奏来。 亭外忽然掠过一道素白的影子。 “?” 秦阮心中纳闷,停了手,看看周围,却并无人。 他不再多想,从断开的地方重新酝酿情绪,继续弹奏了下去。 曲意中,无数怜人的花瓣在风中散开,洋洋洒洒地向各处飘飞,却并非是即将离散各地的愁闷,而是将要各寻一处理想之地的欢乐。 但这份快乐中终究还是含有一丝哀意。那是他对故人的挂念。 但也就在曲调即将进入快板时,秦阮又看到了一道白影,转瞬即无。 他不觉又想起了那双幽丽冷淡的黑眸,手中的拨子也停了下来。 “暗处的那位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无人应答,仅有几声鸟叫而已。 秦阮暗恼自己在得了头名后也变得浮躁起来,竟然在弹奏时能连断两次。他蹙了蹙眉,索性不再弹了。 也正在他要收起赤蝶时,一人从亭子上轻飘飘而下,静立在亭外,背对着秦阮。 轻纱斗笠下是一条绾成低马尾的黑发。素衣洁白胜雪,体态轻盈纤瘦,右手紧握一把合在鞘内的亮银剑。 “……” 秦阮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不曾想过,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她。 少女转过身来。轻纱掩住了容貌,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 秦阮本欲将赤蝶收起,此时又下意识地拿了出来,抱在怀中,以拨子轻轻划出几个曼妙的琶音。 而亭外的少女忽然拔出了她的亮银剑。 熟悉的冷意再次笼住了秦阮全身。他却是浑然不惧,左右手配合默契,弹奏出一曲《泉》。 秦阮知道,自己本就毫无傍身之技,就算对方有心加害,也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倒不如坦然以对,且看看她要做甚。 这少女右手持剑,并未上前一步。 起势、随势、袖舞、剑风。 秦阮从未见过这等绝妙的舞姿。她的身子看着单薄,却轻盈绝伦,起舞时,手、腕、身的结合更是无可挑剔。 一曲名《泉》。一舞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