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与湘云两人一齐拜见南安太妃。 湘云与南安太妃有过数面之缘,自然熟络些,只见南安太妃拉着湘云的手笑道:“你既在这里,为何不早出来见我,还需要我去请,赶明儿我告诉你叔叔去。” 湘云毫不扭捏,落落大方的回答说:“您来的这般突然,我也没个准备,总不能蓬头垢面的就出来见您不是?若是这般,岂非失了礼数,彼时莫说叔叔怪罪,只怕老太太是最先不高兴的。”说着,又眨了眨眼看向坐在边上的贾母。 南安太妃笑道:“是这个理!”接着当着众人的面对湘云夸了又夸,反将与之一道前来请安的探春晾在一边,迟迟不做理会。 湘云颇为得意,像只百灵鸟一样围着南安太妃转,嘴里说着许多听来的趣事,引得场间众人乐不可支。 “云丫头,不许胡闹了啊。”贾母将湘云拽住,嗔怪道。 湘云撅了噘嘴,她不敢违拗老太太的命令,于是老老实实的止住了话头,本分的站在凤姐边上,从进门的一刹那,她就隐隐感觉出屋内的气氛不同寻常,是故才说了许多趣事来缓解一下氛围。 其实不光是她这般觉得,探春同样如此。 南安太妃的目光投向探春,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出落的亭亭玉立,尤其是那种含威而不露最是让她满意。 “这位姑娘是......?”南安太妃明知故问道。 赵姨娘本想上前作答,但却被王熙凤怒目一瞪,又听见王夫人开口回道:“是我的女儿,名探春!” “原来是三姑娘。”南安太妃惊喜不已,然后招呼探春近前,并站起身细细上下打量起来,“可曾许了人家?” 探春闻言顿时羞的耳根通红,贾母笑道:“她年纪尚小,加上懂事听话,我想着多留她在身边一会儿。” 探春当即点了点头,并不作答。 “瞧着和湘云年纪相仿,也该早定亲事才好。”南安太妃揶揄了一番湘云,后者同样撇过脸去不敢看她,逗得太妃哈哈大笑。 “太妃既如此说了,那定是有了称心的人家了。”邢夫人在旁奉承道。 “我心里确实有几个人选,可就怕配不上你们家的姑娘,是故并不敢做这个保山。”南安太妃笑着推辞道,继而话音一转,“不过我瞧着三姑娘形容身段倒是和我那早年外嫁的女儿有些相似。”说到此处,南安太妃眼角不免有些湿润,忙用帕子擦拭。 “让老太太见笑了。”南安太妃给贾母道了个歉,又提了个建议,“我想收三姑娘做我的义女,以解相思之情,不知......” 此话一出,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不少人都向着探春投去艳羡的目光,就连赵姨娘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上了好几个台阶。 赵姨娘一脸得意,她认为这是天大的喜事,恨不得立即答应下来。 南安太妃的身份无比贵重,就是老太太也得礼让几分,若探春真成了前者的义女,那自然赵姨娘母子二人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日后在府上也更无人小瞧。 王熙凤死死的掐住手心,赵姨娘的神色她是尽收眼底,探春今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凤姐虽意外但并非不能接受,只是她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担忧,令凤姐颇为烦闷。 史太君知道南安太妃是有所求,否则不会开出这么大的价码,于是命在场无关人等全部退下,邢夫人心里有点吃味,好处又被王夫人尽占了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探春并非王夫人亲生。 赵姨娘虽是探春生母,但一个妾室并无资格听下面的谈话,只好悻悻跟着邢夫人一并离开。 最后,屋内只剩下贾母,南安太妃,王夫人,凤姐,探春五人,就连随侍的丫鬟也尽数被清退了出去。 ...... 探春成了南安太妃义女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半个时辰,荣宁二府上下里外皆是传遍,唯有贾政贾宝玉二人不知。 贾宝玉不必多言,贾政则是一大早入宫朝见天子,顺便奉旨前往凤藻宫探视了元妃。 名为探视,实则父女二人并未相见,贾政只跪在凤藻宫殿门外,说了一些场面话,待门内传来一声女史的时辰到,贾政便是经太监领着出了宫。 宫门外,驻停车马轿舆之处。贾政惊讶的发现那个随自己从洛阳一路回京的魏先生出现在这里,后者匆匆上前给贾政作揖行礼。 “政公,东翁候你多时了。”魏畑表明来意,并让出身形,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酒楼,那里隐约有人在朝这边挥手。 贾政并未推辞,王子腾的面子他是要给的,于是跟着魏畑朝着酒楼的方向走去。 入了酒楼,早有跑堂上前将贾政一行人迎入二楼厢房。 厢房中,王子腾备了一桌酒菜早早就在此等候,贾政不明其理,但心里也知道王子腾是有事找自己。 “存周,坐吧。今日就你我二人,找你前来确实有一要事要与你商量,此事说来,也和我那不孝子有关。” 王子腾的开场话说的贾政一愣,可也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然连王攸也牵涉其中。 贾政徐步走至席前,就着椅子坐了下来。 王子腾从袖子中掏将出一份聘书,相较于明媒正娶的正红色,这一张聘书却是桃红色。 贾政接过聘书,缓缓打开。 王子腾也有点落不下脸,但还是硬着头皮骂道:“那个孽障无法无天了。”说着,又从另一只袖子里抖落出五六封书信,解释道:“我真是要被他羞死了,若非我不能轻易离京,定要去洛阳打他一顿板子,好好教训他。” 贾政捧着聘书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这聘书上所写的内容竟是王攸要纳探春为妾。 至于理由,并无理由。 贾政什么话都没说,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