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舅奶奶请安!” 王熙凤被身后陡然冒出的一人唬了一跳,忙看向来人,只见其穿着宫里太监的服饰,嘴角噙着笑,一脸讨好的给凤姐行了礼。 “你个小东西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对方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说出了一个人名,但凤姐却没听清,待她想要问清楚时,对方开口道:“奴才是奉娘娘的谕旨来找舅奶奶要一百匹锦的。” “一百匹?这么多?!”王熙凤心里吃了一惊,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神色来,于是又问道:“娘娘要锦做什么?” 对方答道:“娘娘的事奴才岂敢打听的那么清楚,她只说让我到舅奶奶这来拿。” 王熙凤觉得蹊跷,一百匹数目不小,光凭眼前这一个小太监如何带的回去,更何况看四周景色,自己不在家中,倒像是在宫墙甬道之内。 “这倒是也有理,不过你总该告诉我娘娘是谁吧?” “娘娘是......” 这一回王熙凤听清了,令她勃然失色的是对方报出来的名号并非是元春的贤德妃,而是另一个不知名的娘娘名号,也恰在此时,甬道深处传来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王熙凤仔细看去,却发现领头的是旺儿。 旺儿身后跟着不少府上的男仆,他们驾着车,而车上放着的正是那一百匹锦。 “旺儿!”王熙凤怒叱一声,快步走上前猛扇了他一巴掌,责骂道:“谁让你把这锦拿来的?” “是奶奶您啊。” “放你娘的屁!快给我运回家去!”王熙凤这头话音刚落,那个太监便笑脸相迎的跑到凤姐跟前,笑道:“多谢舅奶奶!”说着,便爬上车去拿锦查勘。 王熙凤急了,她也顾不得别的,当即跳上车把太监手里的锦夺了过来,并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我家娘娘跟前的奴才。” 可对方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拿着车上的锦。 “还不住手!” “......” “住手!该死的狗杂碎!”王熙凤见不奏效,立即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的朝着小太监的手臂扎下。 鲜血立时就迸射出来,染红了锦。 可那个太监就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甚至哈哈大笑,此等情景看在凤姐眼里,却显得恐怖万分。 她害怕的要找旺儿帮忙,可四周哪里还有旺儿的身影,就连那些男仆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说放下!放下!” 小太监若无其事的抱着锦要离开,王熙凤张牙舞爪的就冲上前,把小太监扑倒在地,更令她惊惧的是车上的锦的数量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这是我家的锦,你不能拿去。”王熙凤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杀了眼前的这个太监,可她知道太监代表的是天家,她就是再有能耐,也不敢杀了宫里的人。 很快,就只剩下小太监手中的最后一匹锦,这匹锦金灿灿的放着光,上头绣着的百花也齐齐盛开,足见名贵。 王熙凤死死的抓住,不让对方拿走,她努力的要把这最后一匹锦往怀里揣...... “奶奶,二奶奶,醒醒,醒醒!”平儿急切的声音传来,王熙凤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而身上的被子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眼前的平儿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平儿,锦!快,决不能让他把锦拿走了!”王熙凤一时分不清现实梦境,忙吩咐平儿去帮她夺锦。 “奶奶,什么锦?” “啊?” “奶奶,你做梦了。” “呼......”王熙凤长吐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四周,屋外安歇的丰儿也披着衣服进来了,后者递上一块沾水的帕子,平儿迅速接过给凤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王熙凤很快清醒了过来,她靠在引枕上,将方才的梦境说与了平儿和丰儿,两人听后,也各自笑出声来。 “定是奶奶近来为府上的开销累着了,才做了这稀奇古怪的梦。”平儿安慰道,说着又让丰儿去倒碗茶来,给王熙凤漱口。 王熙凤眉头一展,又想起梦里旺儿那狗奴才背弃主子,不由命道:“等天亮,去给我把旺儿叫来。” “奶奶,那不过是个梦。”平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忙劝道。 “梦又如何,保不齐哪一天他会背弃我,我必须敲打敲打他。”王熙凤反驳道。 “......” 这个离奇的梦反让王熙凤睡不着了,一直捱到五更天,才渐渐有了困意,然而突然间,王熙凤听到外头传来钟声。 “当当当当——” 连续敲了四下。 此等情景何曾相似,当年蓉儿媳妇死的时候也是这般,王熙凤惊骇不已,她脑海里第一反应是老太太,于是匆匆下地穿鞋,又派人去荣庆堂瞧瞧。 还没等她来得及出门,只见贾琏一脸惊惶的冲了进来。 “出事了!” 王熙凤以为自己的设想是真的,身子也有些站不稳,眼泪也不禁落了下来。 “娘娘薨了!” “什么?!”王熙凤吓得花容失色,忙问道:“哪个娘娘?” 贾琏也被问的一愣,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狠色,“还有哪个娘娘,难道我会将别家的娘娘当成自家的?” 王熙凤也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加之方才的梦,使得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老太太可知晓了?” “没惊动老太太,不过只怕天亮就知道了,现在老爷太太都进宫了。”贾琏面露愁色。 王熙凤预感大事不妙,她强装镇定的先宽慰起贾琏来,毕竟贾琏是男人,接下来的许多事都得依仗他。 贾琏此刻心烦意乱,压根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想的是后头的事如何解决,这元妃薨逝对贾家的打击巨大,说不准老太太听闻了这样的消息后,也会跟着...... 彼时贾家就塌了半边。 另一边,王夫人骤闻噩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当确定不是在做梦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若非心里想着要见女儿一面,此刻怕是早已晕了过去。 “上个月还好端端的,怎么......”她原本都打算离京去洛阳祭奠兄长王子腾,顺便看看探春,不曾想又出了这档子事。 一旁的贾政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