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盘龙岭内喜气洋洋,彭操在营中摆宴为严至践行,欢快的气氛将前几日惨败的阴霾一扫而散,但喜悦的表象之下却是杀机四伏。 严至这边已经决定于宴中发难,彭操这边却是没什么准备,究其原因便是昨晚的探报。昨日彭操派人在严至营地附近监视,传回来的消息是严至所部正在收拾行装辎重准备北返,先头部队一千余人更是押运着辎重于凌晨先行出发。 再三确定消息后彭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现在自己的实力不如严至,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和严至撕破脸的,他这五千多人马一旦失控自己是很难约束的,所以若是严至肯走自己认可破财,很显然这一系列的动作传达了一个好的信号,那就是严至真想走。 严至的部署奏效了,他骗过了彭操。除去驻守在四周的人马,彭操营中不过区区千余人,严至手下近五千之众在彭操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发难,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但二人应该很难想到,这山中还有两支人马在悄悄的逼近盘龙岭。 吴建,姒赤所部从雁山西南方向一路向东北,吴越所部自东南向北再向西直插盘龙岭后大路。按路程算吴越走的路要比吴建多,而且攻占岭后大路还需时间,所以两方在时间上的配合很重要。开始二人想以举火为号,但这个主意当即便被姒赤否决了,雁山林密得多大的火多大的烟才能看得见,如此办法非但不能为号怕是没等自己人看到彭操严至就先发现了。如此一来几人便只好反复推演行军路线计算所需时间,好在时间上做到偏差最小。 今日凌晨,吴建和姒赤依照计划已经到达盘龙岭西北方向潜伏,这里往北是悬崖峭壁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但是二人却不能急于攻击,因为三人约定的便是吴建所部到达位置后于午后发起进攻。 吴建卸下身上的薄甲,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感叹道:“这雁山又深又险真是开了眼界,想我当初随父亲在南岭剿匪自诩也见过些世面,但南岭和这雁山一比简直就是小山包,怪不得越......” 吴建急忙停住了嘴瞥了眼一旁的姒赤,尴尬的轻咳几声缓解了一下气氛。 姒赤见状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姒越一族诚心归附朝廷,将军无需顾忌。” 吴建也笑了笑但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夸赞起越兵来。 “这一路来越兵山路行进当真是如履平地,我手下这些郡军可是差的太远了,看来此战结束后我要多向赤兄请教才是。” “将军过誉了,这山路行走没什么稀奇的,唯熟尔。若是将军也自小便在这山中生活当是一样的。” “说的有理,看来却是非几日之功。” 言罢吴建转身看向东方,喃喃道:“也不知道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此时的吴越在姒赤所部越兵的引领下顺利的来到了盘龙岭后的大路附近,吴越远观山势向越兵反复确认,越兵肯定的答道:这盘龙岭北侧就此一条大路,故而他们都称此道为‘锁龙涧’,意为控此路可锁盘龙岭之意。 听到此话吴越本该高兴,可没想到吴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守卫又岂会不严,自己若是久攻不下耽误了整体布局岂不是祸事。 “我们还能不能再近一些,我想仔细的看看他们的营地。” 越兵面露为难之色,劝道:“吴将军,这个恐怕不妥,我们这么多人若是太近了难保不被发现。” 吴越点了点头,“我亦知晓难处,不过还是想在进攻之前再看一看敌情,若是人多不妥我们便几个人过去,这样一来问题应该不大吧。” “这......”越兵更为难了,几个人过去还要近观,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还了得。 可吴越坚决的表情让人不敢拒绝,随后几人便带着吴越和几个护卫小心翼翼的攀到了山涧之上。俯视涧内后吴越不禁心中大喜,要是涧内别处没有驻兵的话,那凭他的估算此地驻兵绝对不会超过三百,这真是天助我也。 可就在几人想原路返回之时,盘龙岭方向却突然开来了辎重车队,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不下千余人的步卒。吴越心头一沉顿感不妙,怎么会这么巧?现在两队人马加起来便有近两千之众,自己这边虽然比他们人多但想速胜便难了。 吴越抬头看了看太阳,距离午时已经不远了,按约定自己要在吴建进攻前夺取锁龙涧断了彭操退路,没有时间犹豫了。 几人悄悄的原路返回,鉴于形势吴越也不再犹豫,当即下令由自己亲率人马夺取山涧,剩余人马伏于路口围堵逃窜的山匪。可还没等吴越的命令传达下去,山涧之中忽然喊杀声骤起。 吴越脸色一变大怒道:“是谁不待我令先动了手,胡闹!” 山涧之中打了起来,吴越也不能再多做布置,马上带着人马按计划向锁龙涧杀去,一时间涧内大乱, 但令吴越没想到的是,涧内的打斗不是因为他手下士兵贸然进攻,而是严至和彭操在火并。本来严至的人马趁涧内守军不备突然发难是胜券在握,可打着打着却发现忽然之间多了一支人马,更凑巧的是官军这次行动为了掩人耳目统一更换了衣甲并且没有携带任何旗帜,如此一来三伙人马搅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锁龙涧内杀声震天,但盘龙岭这边却是和和气气。彭操营内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严至也是如期而至,两个各怀心思的巨匪流寇就这样谦恭有礼的坐在了一起,旁人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这踏马都哪跟哪呀?’ 大帐内彭操和严至把酒寒暄,随行而来的各部将亲兵则被安排在了帐外,虽说严至要走彭操很高兴,但是一想到他在呈县耍了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 彭操举起酒杯话中带刺道:“这次多亏了严兄帮忙,我彭操敬你一杯。” 严至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张口回道:“彭兄这便是看不起在下了,想我们昔日在吴郡之时相互扶持,这次区区小忙何足挂齿,虽然这次我损失了不少人马,但凭你我二人的情谊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耻!”彭操瞥了一眼严至心中不禁暗骂了他十几遍,可却依旧得皮笑肉不笑的寒暄答道:“严兄说的是,现在吴郡的那帮老兄弟大都不在了,我们更要互相倚仗。这次进攻庄县呈县没有成功,答应严兄的东西也没能践诺,本想着要留严兄在这雁山多留些日子我们兄弟好好叙叙旧,没想到严兄却急着要走,我真是不舍呀。” 严至闻言笑道:“诶!我们兄弟来日方长,这次与官军作战失败我也要负责任,至于什么东西不东西的,我们兄弟还说那些客道话作甚,来!喝酒!” 结束了肉麻的寒暄,二人举杯痛饮。 这时忽然从帐外连滚带爬的窜进来了一个人,那人到了帐门外彭操才看清来人一身血污,顿感有事发生的彭操几步上前拎起来人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说!” 一旁的严至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趁着帐中之人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这边,严至悄悄站起右手也按住了刀柄,而帐外诸人亦是鸦雀无声齐齐的望向大帐方向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信号。 但接下来的事却是让在场之人都惊掉了下巴,只听来人禀报:官军打上来了! “什么?”帐内离得近的听到此话无不震惊,就连严至都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谋划里面也没这步啊。 “你把话说清楚,官军打到哪了?” 那来报信的小兵被彭操摇的头昏眼花,支支吾吾道:“锁龙涧,官军打到锁龙涧了。一个时辰前有一伙人拉着辎重说是严帅的人马,可是这伙人在进了山涧后却突然向我们发起了攻击,随后又有一伙人也杀了过来,我听他们中间有人喊杀贼杀贼的想来应该是官军无疑。” “严至?”彭操抽出腰刀回头怒视严至,“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至此时也是一脸懵喘着粗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本就是他计划之外发生的事,他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时迟那时快,严至噌的拔出腰刀一脚踢翻桌子,帐外诸人随即各自拔刀围了过来。 彭操见状也不胆怯,而是冷冷笑道:“严至!你在我的地盘玩黑吃黑,就凭你们这百十来号人就算杀了我你们出的去吗?” 严至亦冷笑道:“百十来号人?彭操你是喝酒喝多了吧,这盘龙岭内可是有我几千人马,今天老子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收你的人占你的地,再用你的首级和官府议谈条件。” “哈哈哈!”彭操仰天大笑,“和官府谈条件?严至你是当匪当糊涂了吗?” 严至厉声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彭操纳命来!” 随着严至的发难,大帐内外顿时乱成一锅粥,在外围的严至兵马在收到了信号之后也从四面杀了进来,一时间盘龙岭内喊杀之声不绝。 可叹彭操本就人马不多又没有提前准备,不一会功夫身边的亲兵护卫便死伤殆尽,严至命令手下将彭操团团围住后,阴着脸沉声道:“彭操,念我们有些情分,你自决了吧,我答应留你全尸。” “自决?哈哈哈!老子纵横东南连成译都奈何不了我,今天就凭你?” 严至看彭操已经疯魔了,也就不再劝说。 “动手吧。” 严至一声令下,周围的人一拥而上,霎时间一代巨匪彭操就被乱刀剁成了肉泥,随后严至提起彭操的首级高声叫道:“彭操已死,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未落四周的打斗渐渐停止,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彭操一方见到自家大帅已死哪还有打下去的底气,于是便纷纷扔掉了手里的兵器跪在了地上。 “大势定矣!” 就在严至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之时,一阵箭雨和喊杀声将他拽回了现实。西面吴建姒赤和北面吴越率军掩杀而来,盘龙岭内大乱方休还没等严至喘口气,官军这时又杀了过来。 此时的严至才明白方才来人所报是真的,刚才慌乱自己没太过在意,还以为是他看错了自己的人马,没想到自己一番算计到头来却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这老天爷真会和自己开玩笑真是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