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虽然坎坷颇多,何朵团队的业绩却相当出色。在一切以利益为导向的江上香茗,只有当下,没有过去与未来,就连曾经沸沸扬扬炸开锅的郭子山事件,也早已退出人们的视线。事实上,郭子山事件的直接作用,是江上香茗短期内应收账款比例迅速下降40%左右,江默言甚至更换了一个新的财务总监,用几个月的时间重新调整了公司的收款制度。 那套执行了十余年、早已不合时宜的财务制度,终于正式退出江上香茗的历史舞台。回看当时的郭子山事件,真正的受益者反而是江上香茗自己。 借着ICNF国际盛会的东风,江上香茗正式启动了上市流程。志得意满的江默言,再次发起时隔五年多的演讲大赛。在徐则易的多次催促下,何朵“老骥伏枥”,再次报名参加。 演讲比赛一直是江上香茗的不成文活动,几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只不过规模都比较小,参与的部门和人员也参差不齐。如今江默言亲自发起,规模远超以往,甚至盖过何朵参加的第一次大赛。 这一年的演讲大赛和跨年晚会合在了一起,地址选在江临市核心地带的豪华酒店,邀请的嘉宾涉及省级领导、名人大咖和重点客户等,均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主。仅各电台、报纸等媒体中心的记者就有百余名,甚至不乏新兴起的网络主播,员工层面更是全员参加。 如此盛大的活动,仅报名参赛的员工就有上百人。海选赛、晋级赛、半决赛、决赛、总决赛……何朵轻松过五关斩六将,顺利入围总决赛,并且成为夺冠热度最高的选手。 在江上香茗兢兢业业的这些年,何朵早已是公司对外宣讲和授课的主讲人之一,又有五年前的大赛经验,加上几年来积累的业务经验和技能,骨子里沉淀的专业知识和当年比早已不在一个量级。她以丝瓷茶为线索,围绕“千年文化之路走出的未来新世界”主题,旁征博引、华丽论述,通过洋洋洒洒、收放自如、霸道沉稳的舞台风格,收获了台下无数次掌声,轻松拿下比赛总冠军,总分数比第二名多出十余分。 璀璨的聚光灯下,何朵接过江默言递来的奖杯和鲜花,高高举起。望着台下根本看不清的观众们,志得意满,得意非凡。 除了演讲总决赛冠军奖,还有优秀业务员、ICNF销售突出贡献、国礼产品销售精英等其他业绩相关的奖项,而何朵全部收入囊中,成了那晚领奖最多的人。当她自卖自夸地把诸多奖杯和证书以及奖金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时,简单几个字:“拿奖拿到手软”,就获得了上百条点赞和评论。 如果不是郭子山事件,何朵还可以拿到优秀团队和优秀管理者的奖项,毕竟她的团队业绩也遥遥领先。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这盛况,她也已非常满意。 除了演讲比赛,何朵本人也是此次年会的导演组成员,负责整个年会的节目统筹。四个多小时的晚会,穿插在各个总结和颁奖环节中间的十余个节目:唱歌、跳舞、情景剧、小品、相声、杂技等一应俱全,直忙的她口干舌燥、腿脚酸疼。事实上,这近千人的年会,上百人的节目统筹,整个导演组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了筹备工作。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一个多月的日夜颠倒、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何朵早就和付朗确认了关系。 终于熬到年会结束,人们潮水般散场。何朵半瘫在地上,手里握着付朗买来的奶茶,咕嘟嘟狂吞。付朗贴心地守在身边,两手拎满何朵的装备和奖品,沉甸甸地耷拉着。 休息了好一会儿,何朵才迈开疼痛的脚后跟,撑着最后的力气坐进车里。虽然很累,她也尽量让自己不要睡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付朗闲聊着。然而一直到她回到宿舍,付朗都没有告白的迹象。 这么好的时机,为什么他不表白呢? 过了今天,明天开始人们就陆续回家过年了。这时候不表白,难道还要等过了春节不成? 何朵有些失落,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却有点不爽。方才车里那么安静的气氛,自己也算是暗示了几次,这付朗怎么反而迟钝了呢? 在感情上,一直以来都是付朗主动,何朵早已习惯了被动地拒绝或者接受。因此即便此时心里郁闷,她也从未想过由自己正式提出恋爱的事情。 “哼,你自己不把握机会,将来可别后悔。”何朵心里暗暗抱怨。 直到三天后的正式放假,付朗都没再有任何表现。不仅如此,整个人还神奇般地疏远了起来。早已习惯了付朗主动围绕在身边的何朵,哪里接受得了这种状态?可如她这般傲娇的人,心里越窝火,反而越不搭理付朗。 “等春节回家以后,付朗肯定会发现他很想念我,到时候就会主动打招呼了。我可是你师父,还治不了你!” 以往过年回家,付朗一定会在屁股后面不断追问“到家了吗?”“路上还顺利吗?”“这两天过得怎么样”等等。可如今,一直等到正月初一,付朗才不痛不痒地发了一条官方祝福: “师父,新年快乐!” 虽然心里早已抱怨多日,可看到付朗的信息,何朵还是立刻兴奋起来。 “哼,来了吧?我就不理你,看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她心里想着,故意不回付朗的消息。 然而等了两个多小时,付朗再没有别的话语。并且整个春节十余天的事件里,付朗都再没给她发过任何信息。 这个春节过的实在是五味杂陈。何朵身在曹营心在汉,每天忙碌在母亲的厨房和家务里,一颗心却时刻挂念着那个不争气的付朗。偏巧春节期间发小刘晓晨结婚,何朵应邀担任伴娘,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步入婚姻,她这心里越发空落。 刘晓晨、南依、何朵三人作为发小,虽然分处不同城市,日常中却一直没有断过联系。南依如今早已诞下二胎,抱着儿子领着女儿带着老公风风火火地参加婚宴,好不热闹。而历经多年相亲“磨难”、终于修成正果的刘晓晨也终于扬眉吐气,志得意满地做着她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和女儿刘晓晨进行了多年冷战的刘月生,如今终于算是缓和了下来,大张旗鼓地忙着这场让他“功德圆满”的婚宴。四五年来,刘晓晨在父亲和亲友的安排下,日日活在紧锣密鼓的相亲及相亲失败后被数落的节奏中,而刘月生也对女儿越来越失望。尤其是最近这两年,父女二人几乎成为仇人一般,终日不说一句话。甚至有刘月生的地方,刘晓晨绝不出现,反之亦然。 “你知道吗?五六年了,我到现在才觉得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才觉得自己可以活得理直气壮。”刘晓晨望着镜子里美若天仙的自己,感慨地说道。 “至于么?结个婚而已,看你这跟造了多大的功德似的。”何朵不以为然。 “真的,你一直在南方,在大城市,你不懂我们这些单身老女人在这种小城市里活的有多难。”刘晓晨认真地说道。 “咱们这里的思想确实传统,但还不至于让你觉得自己以前不是‘人’吧?”何朵狐疑道。 两人正说着话,门被推开一个缝,一个笑嘻嘻的脑袋探了进来。 “谢天谢地呀,我终于把我家那俩祖宗甩掉了。”南依兴高采烈地溜进来。 “来得正好,新娘子正倒苦水呢!”何朵笑道。 “真不是我夸张!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爸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们俩甚至不会在同一个场合出现,因为他觉得我给他丢人。他那么自信的人,就因为我没结婚而被人口舌,所以恨我恨得要死。” 刘晓晨像竹筒倒豆子般,感情一上来,话匣子就关不住了,继续说道:“我以前找过好多次房子,就想搬出去租房住。可我的工资太低了,租不起。我爸不给我钱,我妈又没钱,我只能每天窝在那个早已不欢迎我的家里。你们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正大光明地住出去。如今,终于实现了。” 何苏二人对视一眼,心下感慨原来富人家的孩子也会有这么多无奈,赶紧安慰道:“你也别怪你爸,那可是你爸,哪个父亲会真讨厌自己的孩子?” “是呀,照我说,你爸肯定是觉得你每次相亲失败都是故意的,或者认为你对这事不上心。他对你冷语相向,最大可能就是觉得这样可以釜底抽薪的刺激你,让你把这事当成最最最大最重要的事情。”何朵说道。 “唉,反正都过去了。从现在起,我,刘晓晨,抬起头来了!哈哈哈哈!”刘晓晨果然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风格,才阴郁了一会,瞬间又自嗨起来。 自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中的刘晓晨,贵族姑娘的气质可谓浑然天成。如今新婚丈夫又是宁水市响当当的富人子弟,家族里早年经营集团化煤炭生意,赚的盆满钵满,煤改后又成功高价售出所有经营资产,转做投资领域,经济实力不降反升,越发如日中天。刘月生虽是红西乡首富,也是宁水颇有名气的人物,单论起资产来依然没法和女儿的婆家相比。不过毕竟自己官商两道兼俱,亲家那边专业做生意,也算得上互补,女儿女婿确实是天造地设的门当户对。 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临园羡春空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