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步兵上前!立盾!” 轰隆的响声中,巨大的大盾重重的砸进了大地,组成厚实的壁垒。 “小盾注意弓箭!” “长枪手就位!” “弓弩手检校箭矢!” “左翼向前十步!” 一道道命令从中军发出,令骑来回穿梭,刀枪闪着寒光,战马在嘶鸣,孙坚军有序的缓缓调整阵型,仿佛一只紧盯猎物的猛兽。 江东之虎?哼,虚张声势。 盘踞西凉、镇守边荒的西凉军自古就是华夏最善战的一支,只靠剿灭江东黄巾就得以封侯的孙坚,在华雄看来,是被吹嘘过了头,捡了大便宜罢了。 看着眼前森严的战阵,华雄亦冷笑道。 “华雄在此,孙坚速速上来受死!” 孙坚何惧与他?闻言纵马奔到阵前,笑骂道。 “助纣为虐的匹夫,董卓的一只走狗,也敢在阵前满口大话,你若现在下马投降,我还可饶你一命!” “你找死!” 华雄脸色阴沉,大喝一声纵马冲了上去,提起长刀顺势直取孙坚右肩。 孙坚冷哼一声也迎了上去,待到两人相距十来步时,孙坚猛然拔出悬挂在左侧的古锭刀,刀光仿佛化作了闪电砍向华雄脖子。 两马交错,便见孙坚把华雄的长刀劈开,一拉缰绳,那座下战马似有灵性兜了一个急转,孙坚挥动手中的古锭刀往华雄背后砍去。 刀快如斯,眼看华雄就要被孙坚斩落马下。 “锵”的一声响,那华雄竟似背后生眼般把长刀往后一挡,架住了孙坚的刀锋,而后华雄调转马头又杀向了孙坚。 “咚!” “咚!” “咚!” 两军不约而同的敲起了大鼓,以助声势。 眨眼睛,孙坚和华雄便斗了三十多个回合,竟是旗鼓相当。 “将军,我来助你!” 对面董卓军中奔出一骑,原来副将胡轸见华雄久攻不下,怕主将有失便前来助阵。 “贼子,好胆!我来会你!” 你华雄手下有人,我孙坚军也不是吃素的。程普想也不想,纵马上前一矛直刺胡轸心窝。 胡轸本想助华雄擒住孙坚,不想引火烧身,和程普拼斗了十回合便被程普刺中喉咙,坠马而亡。 “威武!威武!” 孙坚军士卒见程普干净利索的击杀了敌军部将,登时摇旗呐喊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华雄正在拼斗,听到孙坚军的吼声就知道胡轸不是被擒,就是已经死了,心中不由怒骂一声。他奋力一击逼开了孙坚,眼角正好看到程普提枪飞奔过来。 一个孙坚都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来? 华雄吓得亡魂皆冒,哪里还记得在董卓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急急拍马而逃。 孙坚正要去追,却看到董卓军的一支骑兵已经开始冲锋。他久战沙场,深知此刻不是贪功冒进的时候,便掉头回了自家军阵。 “嗖” 两军的弓弩手率先发动。 孙坚军因为前军以盾兵为主,大盾配合小盾防御,伤亡很小,保持着阵型缓缓推进。而董卓军冲锋的骑兵,一时纷纷落马,阵型出现数个小缺口。 “李肃,这次多谢了。” 回到中军的华雄喘着气,拱手道谢。 “同为丞相效力,华雄将军何必多礼?” 原来正是李肃下令突击才免去了华雄被二将追杀之危,只见李肃拱手回礼致意,继续说道。 “我方士气稍逊一筹,不过我军人数是孙坚的两倍,待会只要将军再引一支骑兵凿穿敌军,此战必胜!” 华雄振作精神,傲然道。 “孙坚武艺确实不俗,我大意了。不过待会就瞧我的吧,我麾下的西凉铁骑除了马腾的飞羽骑,还没遇到过敌手,江东弱马如何挡我?待我活抓了孙坚再好好算算刚才的那笔帐。” “杀!杀!杀!” 虽然以骑兵做前军,防御力低了些,因此前期损失大许多。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骑兵的速度也不是吹出来的。 眼见自己的骑兵已经冲到孙坚军面前,华雄嘴边泛起嗜血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孙坚军在骑兵的冲击下四分五裂,一溃千里。 “弓箭手近射改为密集远射。” 箭雨从两军的交汇处向前推移,奔涌而来的骑兵因为更密集的箭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带,前军出现一个断层。 “重步兵加固盾牌!投矛!长枪兵上前!” 孙坚哪里看不出华雄的心思,他冷冷一笑,一连串的命令下达。 季书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第一次在真正的战场上感受到了那慑人心魄的气势。 在这样的乱世,生命是很脆弱的,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但这些和在战场上又绝不一样,那是激情和热血的碰撞,也是战法和谋略的决战,生命像一朵浪花绽放,在这里赌上自己的一切,乃至自己的性命。 士兵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交战的两支军队眼中映射出季书所不能理解的信心和决心。 季书脑中一片空白,他见过穷凶极恶的山贼屠杀平民、也见过京城士族间的勾心斗角,可何曾见过这样的战场?直来直往,胜者生,败者死,隐约间让他产生一种向往。 董卓军如潮水涌来,但是孙坚的军阵让季书感到稳如泰山。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董卓军的前军除了留下一片血花,并未撼动孙坚的前军。不过随着后续部队的冲锋,两军终于厮杀开来,孙坚军的伤亡开始急剧上升了。 “父亲,华雄带着大约三四千精锐骑兵开始冲锋了,他想凿穿我们!” 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哦?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吃掉他!” 少年没有任何迟疑,坚定地说道。 季书循声望去,那少年比季书大约两岁,身穿白盔银甲,手持长枪,披着一身红色披风,让人一眼便感到俊朗、坚毅,仔细一看外貌和孙坚很是相似。季书猜测,这是孙坚的长子孙策。 “伯符,那你说说怎么吃掉他?” 孙坚喜怒不形于色,紧紧盯着战场。 孙策轻笑道。 “父亲,我看你布阵时左翼上前,便知道你的主意了,何必考我?策请命率虎啸营出击。” 季书对江东军不熟,只听说虎啸营号称精锐中的精锐,估摸着和现代认知里的王牌师差不多吧,应该算是孙坚的杀手锏了。 其实开战前,孙坚看华雄的军队里有将近一半的骑兵,就知道华雄打算速战速决,一举击败他威慑诸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一旦孙坚一战而溃,乃至全军覆没,诸侯马上就会停滞不前,毕竟诸侯各有各的心思,谁也不想把自己手下的人马先拼光。 都说董卓的西凉铁骑、马腾的飞羽骑和丁原的并州骑是天下精骑,但我孙坚是这么好啃得骨头吗?也不怕崩掉你的牙! “滑头小子。” 孙坚晒然道。 “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为父的打算,就交给你了。可别放跑了华雄!” “领命!” 孙策兴奋地抱拳道。 许是季书看得太久引起了孙策的注意,他回头看了季书一眼,微微一笑便上马离去了。季书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孙策给季书留下的只有俊美这个印象。 华雄兴奋地挥动长刀,在他看来,再厚的盾墙也挡不住西凉铁骑的冲锋! “冲击!” 此时,华雄像一个箭头带着精锐从中间撕开了一个口子,而且口子越来越大。华雄正意气风发的冲杀,直捣孙坚中军,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孙坚军的左翼也杀出了一支骑兵。 当孙坚军的骑兵从侧翼杀来的时候,西凉铁骑当然不可能笔直向前任由对方屠戮自己,从中段开始,西凉铁骑的士兵微微转向迎面杀向由孙策统帅的虎啸营。 董卓军的猛烈攻势戛然而止。 这并非是说董卓军停止了进攻,换一个形象些说法就是,甲挥拳打向乙,乙伸出手掌抓住了甲的拳头,任甲如何使力竟抽不出自己的拳头再次挥拳。 “厉害!厉害!战阵较量,天下间果然再难找到能与孙将军争锋者。” 和季书站在一起的黄暗忍不住兴奋地惊呼起来。 季书倒没想到黄暗对孙坚如此推崇,不过细想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不然黄家怎么会顶着让刘表猜忌的风险向孙坚下这么大的注? 不得不说,这些世家大族,眼光都毒的很。在历史中,孙家虽然日后经历了波折,但确实独霸一方数十年。 战场上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华雄没看到,不代表后方的李肃看不到。 李肃只看到孙坚的左翼步兵开始猛烈的冲锋,而后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冲杀进来,向着董卓军的左翼直刺。他就像一把巨大的剪刀,要把整个战场拦腰截断。 寻常人能做到吗? 这等若是由一支部队横跨整个战场,对整个董卓军发动反冲锋。 李肃有些头皮发麻,一旦让这支骑兵冲杀过去和右翼的孙坚军汇合,毫无疑问,撕开口子的华雄反而是一头扎进了别人的口袋,变成了一支孤军——被包围的孤军。 但李肃不敢鸣金收兵,他怕演变成全军的溃退,只能一边焦躁的下令后军投入战场阻击孙坚的骑兵,一边期盼着华雄早些发现问题。 华雄确实也已经发现了问题,他明显感到己军的冲击力越来越弱,宛如进入了泥塘一般。 一支失去了机动力的骑兵意味着什么,那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华雄很清楚这点。他开始停下马观察战场,他这才惊讶的发现,孙坚军居然在反冲锋! 有一支骑兵绕到侧翼正冲击他的后方,后续的骑兵冲不过来,这才导致了他的骑兵的冲击力越来越小,孙坚的步军正在包自己的后路! 一旦让孙坚军凿穿自己的后军,自己很快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这一吓简直是肝胆欲裂,华雄急忙带人调头往回冲。 “看来董卓军也有不少能人啊!” 孙坚叹了一口气。 “敌军到底是比我们多一倍,不然就算他现在投入后军也无力回天了。击鼓,全军出击!” ······ “报!大捷!大捷!” 一士卒飞速奔入帅帐。 “孙坚一个下午便攻破白马港,现在才刚到虎牢关又大胜报捷了?” 袁术惊道。 “速速讲来。” “董卓令华雄为将,三日前,华雄率五万兵马出关与孙坚将军大战。孙坚部杀敌一万五千人,自损四千,斩得华雄副将胡轸首级,现在华雄闭关而守,不敢出战了。” 袁术沉默不语,脸上不仅没有喜色,反而乌云密布。 麾下文官看了看袁术脸色,附耳说道。 “孙坚乃江东猛虎,若打破洛阳杀了董卓,正是除狼而得虎。主公总督粮草,若是不给他拨粮,孙坚军必定溃败。” “江东之虎······” 袁术微微一滞,眼神闪烁,对台下士卒吩咐了一声。 “你去把军情禀报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