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齐皇宫,凤仪殿 杜太后正披散着头发一边对照着镜子,一边就对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丞相严颢道,“宣你进宫来,哀家是有件事情想要与你相商。” “太后请说,”严颢上前,顶替了为她按摩着肩膀的宫女,殿中的宫人见罢,随即一溜儿的便自觉地退出了寝殿。 杜太后的嘴角就勾了起来,然后便一脸享受地闭起了眼,“我看这光靠卖官鬻爵来充盈国库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朝廷所卖的官职都是一些低阶的闲散之职,一些真正的大户恐怕是不会轻易上钩。” 严颢就道,“那怎么办?可是要找个什么由头将他们的家产都给查抄了?” 杜太后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不可!像咱们西齐很多大户的身后那都是有皇室宗亲还有名门望族以及朝中的勋贵做靠山的。 我们若是动这些大户定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满,在监国一事上他们本就已经对我有诸多的微词了,这个时候万不能惹恼了他们。” “那太后的意思是?” 杜太后就道,“往年的这个时候,按理那几个附庸之国和草原部落的进贡都已经送来了吧?怎么今年却还没有动静?” 严颢的目光就闪了闪,“哦,前些时候,他们是有上过折子,说他们今年都受了严重的旱灾影响,那进贡恐怕得推迟些,还希望我们能减免些税收,臣知晓他们说的也都是实情,所以便也准了他们请奏!” “哦?那你让他们将那些岁贡什么时候送过来?你给他们减免了多少的收税?”杜太后的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严颢就道,“他们都说日子难熬,上奏请求减免过半,但臣没有答应他们那么多,每家减免了三成,并要求他们在年节之前必须送到。” 杜太后听后即刻就道,“不行,不能减少那么多,最多只能减少一成,而且也必须得尽快就送过来!” 严颢面上瞬间就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可是太后,臣已经答应他们了啊?你那样,臣岂不是出尔反尔,臣若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臣是西齐的丞相啊?那样说出去,我西齐岂不是要受天下人之诟病和嘲笑?” 杜太后就道,“你可以通过其他的借口去征收那两成税收啊,并不是让你还是以原先的岁贡为由头去要那两成的税。 他们大旱,我西齐今年又何尝不是大旱?我西齐的损失可并不比他们的少。 现在我西齐国库空虚,卖官鬻爵虽说在朝堂上通过了,但那也是我一力压下的结果,宗室们却是对我极为不满的,他们认为这是朝廷腐朽无能的表现,更有人认为这是我这个妖后在祸国。 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饷供应到前线,我西齐的将士们是很容易人心浮动,军心动摇的,那还怎么去与大魏的大军对峙?更别说还和他们交战了。” 严颢就点头,“行,那臣就去想个法子让他们将那两成的税收都不交上来,”说完他就与转身离开,却被那杜太后一把给拉住了他的手,“不用急在一时,你留下来再陪我多说一会儿话吧?” 透过铜镜,看到她那娇美的容颜此时染上了普通女子该有的柔媚之色,严颢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好!” 杜太后起身,转身一把就圈上他的脖子,“话说我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一起了。” 严颢的喉头就上下的滑动了几下,只见他在盯着她看了一瞬之后,随即一个弯腰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朝最里间而去。 “小主子,咱们今天什么时候进宫去呀?”萧黎才刚座到桌前用早膳,雪见就出声问道。 萧黎就道,“下午稍晚些时候吧,上午我还有课,下午也有课,而且上午皇祖父那边估计也比较忙,下午去陪皇祖父说会儿话,然后在那里用了晚膳再回来。” “哎,好!”雪见就点头。 萧黎在喝了一口粥之后就道,“哦,对了,前些天韩王府那边不是送来了一些山药么?中午的时候你们让膳食房那边做个山药排骨汤吧,到时候给长公主送去,这个暖胃也养胃。” “哎,好,奴婢待会儿就去交代厨房,主子,那您有什么想吃的呀?”雪见说着就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萧黎就道,“这个天,也不宜吃炒菜烧菜,还有台油腻,就做两道蒸菜吧,至于做什么,就让膳食坊那边自己看着办吧。” “喏!” 一大早,辽东王妃就领着王府里的几个下人,手捧着给老皇帝做的衣裳进宫去了,待她回来的时候已是临近用午膳的时间了。 她一回来,又即刻命人去办了一件事,待到未时末她才带着一件普通的绸缎衣衫去到前院儿找辽东王。 辽东王看到她脸色依旧是臭臭的,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自顾地书写着自己的毛笔字。 辽东王妃先是朝他行了一礼,“王爷?!” 辽东王头也没抬,“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闯我前院儿的书房干嘛?廖玉珍,莫要以为自己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就可以擅自地进出我的书房!” 辽东王妃听到他这话,心里就一片寒凉,但是她却忍下了心中的那抹不悦与不忿,“是,王爷说的是,臣妾知道,只是臣妾有要事必须要同王爷说,所以这才来书房寻王爷的。” “哦?要事?!你能有什么要事?”辽东王仍旧没有抬头看她。 辽东王妃的眉头就微微地皱了皱,但是却还是跟他温声地说道,“之前王爷让臣妾去查那块布料的主人,臣妾现已查到了,特来告知王爷。” “哦?是谁?”辽东王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了。 辽东王妃就道,“宫里高美人的娘家兄长,冯桢!” “冯桢?确定?”辽东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辽东王妃就点头,“确定,臣妾已经证实过了,在莲蕊说那块布料上的香味是她曾经在宫里的高美人身边的闵氏身上闻到过之后,臣妾就有所怀疑这件事情跟萧尧他们母子二人有关。 所以臣妾就以给父皇做了两件衣服送进宫去为由,又顺便地给那宫中的几位美人一人送了一块上好的皮子和一棵百年老山参就去昭阳宫坐了坐,就果然又在那闵氏的身上闻到了相同的香味。 萧尧因为之前的事情被陛下禁了足,他现在是出不得宫来,而高美人和闵氏主仆两更是不方便出宫,所以宫外的一切事情都是那冯桢在替他们办理。 之前羽绒竞拍的那天王爷淮阴侯沈弼以个人的名义替他们拍得了几斤的羽绒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所以臣妾就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事定跟那冯桢脱不了干系,所以臣妾便传话给咱们安插在冯桢府上的线人让他在冯桢的房里找一件衣服上缺了一块布料的衣裳,果不其然,还真就找着了。 王爷您看,这块布料刚好和这件袍子上的布料是一模一样,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件袍子上所缺失的那一部分刚好和这一块布料完美地契合。” “萧尧,这件事情果然跟你们母子俩脱不了干系!”辽东王一下就将手里的毛笔给扔在了书桌上,那幅只差一个字就完成了的字画瞬间就被毁了个彻底。 跟着就只见他一副恨恨地表情道,“好你个冯桢,胆子还真是够肥的啊,连本王的东西你也敢盗窃,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看到他那一副恨不得吃了人的模样,辽东王妃就道,“那王爷,咱们该怎么办?” 辽东王就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事我自有计较,打了本王东西的主意,本王就让他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辽东王妃就又朝他行了一礼,“是,那王爷也早点休息!”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他的书房。 老皇帝在批了一天的奏折之后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下了,在王公公的陪同下他走出了大殿,看着漫天的大雪,老皇帝忽然就侧身看着王公公道,“你之前说阿瑜感染了风寒,今天怎么样了,可有好转些?” 王公公面上瞬间就有些愧色,“哎哟,瞧老奴这记性,竟然都忘了差人去东宫问了,陛下,奴才这就着人去东宫打听一下。” 老皇帝就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朕还是自己去东宫瞧瞧吧。” “喏!那陛下您稍等一会儿,老奴这就让人备撵!” “嗯,”老皇帝就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又看起了外面的大雪。 王公公手一挥就招来一个小太监,“陛下要去东宫,快去让人将御撵抬过来。”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御撵就被送到了老皇帝的面前,王公公随即就搀扶着老皇帝进了御撵,跟着一行人就抬着御撵去了东宫。 乍一看到老皇帝,巴陵长公主等人即刻过去见礼,“父皇,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怎样,可有好些了?”看着这个唯一的嫡女,老皇帝的眼里还是流露出了父爱的神色。 “儿臣已经好多了,谢父皇挂念!” “嗯,那就好!”老皇帝就点了点头,随即就又道,“起身吧,父女间别动不动地就行礼,怪生份的!” “是,”巴陵长公主随即就起身,跟着就道,“父皇不该来这里,这万一要是过了病气给您这可怎么使得?” 老皇帝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就坐了下来,“你父皇我的身子骨哪有那么脆弱,你这身子都还没有好利索,不好好地休息,刚才是在做什么呢?” 巴陵长公主就道,“哦,也没什么,就是前儿些天老王妃着人送来了一些她家乡的土特产,其中就有一位叫三七的药材,据说这个药材具有很好的活血止血定痛的作用,内服外用都可以。 所以我就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同他们几个一道磨出些粉末来,制成那创伤膏,到时候让阿黎随身携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老皇帝就点头,“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那孩子天天都有在上骑射课,这磕着碰着也是常有的事,身上备些这样的伤药倒也有必要,唉,那孩子今天的骑射课可有在上?” 巴陵长公主就笑道,“在上呢,我让她停歇几天,可那孩子就是不同意,说什么学不可终,这会儿都还在演武场上练习着呢。” “是吗?”老皇帝就有一瞬的讶异,跟着就起身道,“那朕过去看看她。” 巴陵长公主欲陪同,却被老皇帝制止了,“既然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别去外面见风了,还是好生地在你殿中将养着吧,东宫的演武场在什么地方父皇又不是不知道?” “喏!”巴陵长公主见自己的父亲如此说,便也就停下了步伐。 老皇帝一行人来到演武场,然后就果然看到萧黎一个人在那里练习剑术,平时贴身伺候萧黎的那几个宫人以及萧黎的武师傅见了就欲向老皇帝行礼,却被老皇帝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给制止了。 萧黎练剑十分投入,并没有发现老皇帝一行人的到来。 看到她那认真专注的样子,王公公就忍不住地对着老皇帝小声夸赞道,“陛下,咱们家小公主还真是一个习武的奇才,这才多少时间,她那剑术就已然练得是有模有样的了,瞧她那凌冽的招式,大开大合之间自带着一种威慑和磅礴的气势,相信不出几年,小公主定能在剑术上有一番建树。” 老皇帝就点头,“嗯,是个不错的好苗子,果不其然这身体里流淌着夏家的血脉就是不一样,看到她这个样子,朕就想起了阿璞和夏家的那几个孩子,他们小时候也是这般的有天分,个个都立志说将来要当大将军。” 看到他流露出来的追忆神情,王公公就安慰道,“陛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还有小公主。” 老皇帝就叹息一声,“是啊,朕还有阿黎,可朕也只有阿黎了!” 王公公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也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叹息一声。 大约过了有近两盏茶的功夫,萧黎在那横扫之间才发现了老皇帝的存在,于是她便赶忙地收了剑,然后就朝老皇帝奔了过去。 “皇祖父,您怎么来了?” 雪见几人赶忙跑过来就将一件狐皮披风给她披上。 看她满脸通红,还挂着汗珠,老皇帝就将自己的手帕掏了出来让后替她擦拭着,“看你,练得满头大汗的,快回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别生病了,皇祖父去书房里等你。” “喏,”萧黎嘴角一扬,朝他浅行了一礼之后跟着就快速地领着几人回了她的重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