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 他无言地凝望着床边的男孩,那是他的表弟。 那是一个奇迹。 那时三姨在病床上苦苦挣扎,而亲人都在门外苦苦等待。医生说这场顺产大概率失败,然而…… 他看着他的表弟,三姨已去,那一家唯留表弟一人。 妈妈收留了表弟,彼此相依。 但他却很不服气,终于,他离开了温暖的家庭,他从了军。 表弟初中没能上完,意外降临。霞光封城,高墙筑起,拔地五十米。从此隔开两个世界,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他们也搬迁于高墙之下,生于天堂,却有一颗想赴地狱的心。 那之后,他在一个民间军事组织,常下高墙,以尸为利,他们有真枪实弹,轻装重兵,活于血与刀刃之上,却让好斗的心得以满足。 尽绵薄之力,守霞光天与地。他觉得自己已不再虚度光阴。 任务中,险象频生,有时化险为夷,有时负伤逃离。他能感到康温病毒在身体里逐渐积累,免疫系统意欲清除。却无能为力。 事实上,他的免疫系统早已被康温击溃,只是康温已取代了免疫系统,为他扫除内忧与外患。他变得更加健康,各项体能也因此增长。但巨量的病毒已把他的血变成了绿色。 有时他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一个人,他到底是他自己还是康温的容器。他透过掌心看到阳光,眼里是深绿的印记。 他是一个罕见的无症状感染者,自己无事,却能让病毒传播开去。他已不能回家。 但没有人知道病毒可以空气传播,谁会把丧尸与空气联系在一起。 五年岁月平凡度,意外又临。 谁能想到拥有最大人口的南唐城会率先爆发病毒?高强挡住了外界的侵袭,却挡不住内界的人心。 百万人口一夜无,血与痛并行。 平凡的生活将再也不在,他知道自己的生活也将再不太平。 军务越来越急,前线已十万火急。入阵将士如填坑,万古枯横。他该同往,但他没有,若去了,身后的人将再无人顾。他知道这样很自私,但 他认命。 然而,天却不遂人意。两天后,表弟失踪,他开始后悔自己曾教其使用武器。 他终于避无可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毛头的小子成了队伍的核心。杀僵王,战藏师,灭狂战,破天鹰……一件又一件的他从未敢设想过的事情被亲身经历。 姨妈早已离世,而他也将后继。 事情总会结束,只是今天轮到了自己。他又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表弟的脸,推门而去。 夜色很好,月亦很美,他行走,百余里。 他感到血液里的康温病毒随时想要暴起。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已有三分之二都不由自己掌握。 他感到自己的肢体越发变得僵硬。 他知道这里会成为自己的墓地。 枯柴难找,然而他无需此也能点火。 火光烈烈,以他的身体为燃料。 他忽然又想起长久前的那一场噩梦,他梦到一群活死人在蚕食自己,那感觉和如今竟如此相近。 但还好,自己身在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