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水口,我们回来了。 家门前的河流叫清溪,常年清澈见底,一到夏天,河里都是放暑假的孩子们的天堂,有摸鱼捉虾的、有在沙子上玩过家家的、有脱的赤条条的洗澡玩水的。这一年加入了一群鸭子和一个退休的老师。清溪变得从未有过的热闹:每天早上一群小鸭子咿咿呀呀的像一个个小绒球,跌跌撞撞前行,父亲拿惯了教鞭的手此时手握上了长长的竹竿,有模有样的当起了鸭司令。 看着父亲兴高采烈地的养着小鸭子,全家人都很高兴。大家等着鸭子长大,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因为家里没有男劳力,每年我家都要交缺粮钱,虽然母亲和姐姐常年都在生产队劳作,但那时男劳力每天有十分的工分而女劳力只有六分。而且有些时候女劳力是没有劳作的。于是家里每年都缺粮食:在新米没有好吃时,有一段时间是从早到晚一天三餐都吃土豆煮面条;在冬天我们就会有一段时间专门吃玉米糊糊就咸菜;在春天有时又是一大锅水煮青菜就几个玉米饼子。那是“当工人不及农民的一根田垄”的时代,那是父亲被“发配”到深山老林离家四十多里地地方教书的时候,那是家里四个孩子都还小的日子。母亲,一个坚强的女性扛起了整个家的重担。 父亲有模有样的当着鸭司令。 记不清多少时候过去了,暑假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父亲说他的脚很痛,脱下凉鞋一看:原来父亲的十个脚趾头之间都发炎了,母亲叫我去向村里的赤脚医生拿点碘酒来,我急急忙忙就去找赤脚医生要碘酒,赤脚医生很和蔼,拿了一小块棉絮蘸了一下碘酒递给我,我像捡了宝贝一样火急火燎往家赶。父亲的双脚扛在凳子上,母亲接过碘酒棉絮麻利的往父亲的脚趾搽去,只听得一声杀猪叫,原本躺着的父亲像弹簧一样跳起,跺着脚喊着疼在原地打着转。父亲的鬼哭狼嚎声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真好笑,夏天我们的脚都会发炎的,有那么痛吗。”有人鄙夷的说;“尝尝劳动的滋味。”有人幸灾乐祸的说;“叫什么叫,这点痛算什么。”母亲像训斥我们似的训斥父亲道。 父亲说什么也要等他的脚好了再去赶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