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喇叭在下面喊着,一旁的铲车发出威胁的轰鸣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有什么了不得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衣衫褴褛的他却难掩身上的光芒,
“功德金光!”
张平凡大为诧异,如果不是他也曾经获得功德金光的话是无法看到对方身上的光芒,如果说有功德在身的人未必是好人的话,但像是这种普通人能够获得功德金光眷顾的百分之一万是个好人。
这需要做下多少好事才能累计出来的!
光是这一眼,就让张平凡确定今天这个老人自己必须要保下。
烂尾楼上,魏武思看着下方凶神恶煞的一张张脸,他仿佛想起当年自己还是孩童时,那一个个披着黄绿色军服的家伙拿着刺刀在人堆里刺来刺去,自己就藏在尸体堆里,靠着一个个大爷大妈的尸体帮自己挡下了那一刀刀,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他被刺破了下体,从而失去了男人的能力。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还是喜欢自己人打自己人呢,他想不通,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个小男孩小女孩,这都是他的孩子,他这些年收养的孩子,他们年幼的身体又抱着一个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仿佛是一种传承,在它们的眼中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仿佛那个佝偻的身影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他们最大的支撑。
“这里的确不属于我……你们有正规的政府批件,我理应让出这个地方。”这时,他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展开说:“可我也有,这是王书记给签署的文件,我也有权利征用这片废地,用作孩子们的庇护所,想要让我搬走也行,给孩子们找个住的地方,我这个老骨头任由你们处置。”
魏武思的语速很慢,他尽力将每个字都说清楚,语气中透露着不可更改的决断,这是他的底线,也是坚持。
张平凡将血脉之力运转双眼,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依稀可以辨认到,这份文件竟然是四十年前的文件,上面还有政府的公章,简单的意思是说,允以魏武思同志开办福利院的资格,并且在最大限度上给予政策上的支持,在任何无主之地政府公有无用地皆可以开办福利院。
他难以想象,这种可以说是拥有特权的一张文件,这个叫做魏武思的老人是怎么拿到的?
他忍不住问郑少秋:“你听说过魏武思这个人嘛?”
谁知道郑少秋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惊讶中透露着愤怒:“你……你说这是魏父?”
“魏父?这是个什么称呼?”
“张老板你有所不知,魏父其实是很多孩子心中的父亲,他可以说是我们揭阳的传奇,在我很小的时候魏父是我们整个揭阳的骄傲,早知道上面是魏父我早就冲上去了,不仅是我,就连空空门中很多人是魏父的孩子!不行,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说着郑少秋就要打电话,可张平凡拦住了他,有他在,没有人可以伤的了这个老人,只是他好奇这个魏武思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这么崇敬到这种地步,更是有魏父这种伟大的称呼。
“你先等等,这个你放心,等下事态严重的话我会出面的。”
“可……”郑少秋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也不了解张平凡的实力,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魏武思在郑少秋的心里有什么样的地位,于是张平凡从地上捡起一个生锈的钢筋,双臂用力,眼看那两根手指粗细的钢筋就那么被生生对折起来。
在郑少秋瞠目结舌的眼神中,张平凡再一次说:“我保证。”
郑少秋赶忙点头,眼神转向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说起了关于揭阳魏父的故事:
魏武思,生于那个动荡的年代,刚懂事的时候就因为侵略者的三光政策成为了诸多孤儿中的一员,从小在那种环境下,他吃过你能想象到所有的苦,可他还是硬生生的坚持过来了,中途有过三家养父母,但因为种种原因他都是主动离开,因为他有暗伤,没有男人的生育能力,为了不给家庭添负担,他很早就独自一人生活,他做过苦力,下过海,上过山,当过兵,坐过牢,从这个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但依旧没有消磨他的赤子之心,他了解太多童年时期的苦难,而他挣得那些钱全都救济他所见到所知道的可怜孩子,据不完全统计,光是在四十年前,他救助的孩子就已经达到了千人,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他那点微薄的薪水未必能够让这些孩子衣食无忧,但却能在最困难的时候饱腹添衣,那一年他的事迹登上了报纸,就连揭阳的书记都亲自为他颁奖,但是他却拒绝领奖,因为他不想露面,也不想被记者采访关于那些孩子的事情,他亲口说,
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天使,有的是从天堂降落人间,有的是被人从地狱捞起,以前的所有种种不会成为他们翱翔的阻碍,自己也不会成为他们路上的绊脚石。
他的意思也明白,谁都不想提起自己以前苦难的岁月,他是在用这种办法掩埋自己的功绩,给那些已经长大的孩子保留最后的尊严。
有人说他傻,一辈子无儿无女,但他却说,他有成千上万的孩子,有人说他破破烂烂,但他却不以为然,他说自己身上每一个洞都是孩子身上的一件衣服,他冷一点,就有一个孩子暖和。
虽然他没有领奖,但是却没有拒绝政府的奖励,三千块钱,他用这笔钱给一个孩子治了病,虽然这个孩子最后还是死了,但他最后的时光是开心的,他亲口叫魏武思一声爸爸。
而那张允许他开办福利院的文件也是书记颁发的,或许连当年的那个书记都没有想到,会有人把这样的公益事业当成毕生的追求,四十年了,魏武思最起码也要七十多岁,但他的身子骨看起来却很硬朗,有人说好人有好报,但张平凡却知道,这是功德金光的护佑,这种人在旧社会那是被称作活菩萨的存在。
光是那层金光,就能保他百病不生。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魏父的消息就开始销声匿迹,有人说魏父离开了揭阳,也有人说他看到了魏父,他们过得并不好,但众说纷纭,总是没有一个实质性的答案,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魏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原本那颗感恩的心也在逐渐沉寂,只有一部分接受过魏父恩惠的孩子,例如郑少秋这样的人还依稀记得魏父这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张平凡提起这个名字,他也很难将那个人人敬仰的魏父与面前这个如同流浪汉一样的老人联想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