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阿零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表示理解的说：“知道你们很想回家，也知道不能完全用老师这些过来人的要求去要求你们。老师也年轻过，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最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充满好奇，想要去尝试的心情。” 阿零顿了顿，看向后面几个已经开始把书包背在身上的同学，那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就让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要知道，最怕的就是班主任突然的沉默了，沉默到让人感到害怕。 “后面几个再安静坐几分钟都不行吗？双休不代表你们就可以玩手机打游戏到天昏地暗了，至少周一早上别让我看到一个个国宝坐在教室打着瞌睡听我上课就行。‘5+2=0’就很得不偿失啊！” “不会的，不会的，老师放心好了。”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起哄了。 “下课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哦，记住，忘了一件事，周一回来调整一次座位。成绩出来就知道你们身边坐的，对你们来说是‘益友’还是‘损友’了。”阿零说完，也不听底下的一片哀嚎，笑意吟吟地走了，班主任一走，教室里就跟炸开了锅。 “咱俩铁定会被阿零拆散，你成绩这么好，老师肯定会把成绩跟你差不多的女生调来跟你一起坐，我就坐等被贬喽。”林微佯撑着侧脸，撇撇嘴嘟囔着。 牧只只倒是淡定的很：“不一定啊，我们的各科成绩优势互补啊。你数学差刚好我数学好，你语文好，刚好我的语文不好。” “她之前就说让我好好向你学习了，说我的数学成绩提升空间很大，但是我的数学一直都那样啊，五六十分的，根本提升不了一点。” “不管这些了，好不容易有双休呢，待会儿先去超市买点零食吧。” 早先行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抛开那些作业什么的，能回家就非常幸福了。 张勉欲言又止，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冲出学校的牢笼，感觉空气都是自由的。 彭梓念搭着张勉的肩：“你再不主动，等换了位置，你这样一声不吭的，别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就算她没有喜欢的人，你也没机会喽。” “她没有那个心思，我知道。”张勉说的云淡风轻，他庆幸她还有理智的时候，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干。但是，她能让自己不跨过那道防线，那在以后，她也同样不会为他跨过去。 回到家，林微佯放下东西就顺手打开了冰箱，拿了一瓶酸奶然后转身问因为发烧提前回家的林江嘉：“哪来的蛋糕？谁过生日？” “我啊！我过生日你都不知道？！又不是我要买的蛋糕，是姐给我买的。亏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还给你买礼物了，连我生日都记不住。”林江嘉一脸鄙夷地看着林微佯，忿忿不平。 “不好意思啊，压根我就没记过！而且你不就送了我一个印章嘛，有什么的，我过生日都没买蛋糕，你还买蛋糕了呢。”见不惯林江嘉占上风的样子，毫不客气就得给他怼回去。 “那印章不还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而且是你自己说不用买蛋糕的，怪我喽！”一点小事两个人都能一言不合的吵起来，吴芬兰刚好从菜园回来。 “多大了，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快，咩咩，把这些菜拿去洗了，把汤热一下，再炒几个菜就吃饭。” “就是，咩咩，快去洗菜。”林江嘉学着吴芬兰的语气，叫着林微佯的小名，还指使她干活。 “哦！不用叫外婆过来吗？”林微佯拿起一棵生菜假装要扔向林江嘉，林江嘉赶紧用手挡住自己的头，林微佯这才解气的笑了笑。 “还是前天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跟我说的你弟弟生日快到了，不然妈都忘记了。”说完，吴芬兰和林微佯又会心一笑，林江嘉一副愣了的表情，原来只有外婆记得自己的生日。 刚开始做饭，外婆就提着一打鸡蛋来了。 没有什么比一家人一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吃顿饭开心了，吃完饭，林微佯开始切起了蛋糕。 “我还没许愿呢!”林江嘉开始抱怨起来。 “许愿这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实现的几率微乎其微。这两天的碗我包了，怎么样？是不是来的实在点？！”林江嘉想了想也是。 “那说好的哦！可不许反悔。” 林微佯故意不理会林江嘉，把切好的蛋糕递给外婆。 “蛋糕要先给寿星。”外婆笑着把蛋糕推给旁边的林江嘉，林微佯总觉得外婆对林江嘉的事情格外上心。 “不用，外婆，这块给你，没那么多奶油，你不是不喜欢奶油嘛！”林江嘉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吃着蛋糕，吴芬兰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年，林江嘉就十三了哦。爸爸也离开有十三年了。” “讲这些干嘛。”外婆挺下来，打断了妈妈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林微佯对外公的记忆很少，她三岁那年外公就因癌症离开了，那时候林江嘉还在吴芬兰的肚子里。虽然对外公的记忆很少，但是仍旧记得外公是很疼爱自己的，那时候的外公已经病的挺严重了，只能在阁楼上待着，那时候的林微佯颤颤巍巍的走上楼梯，走到这个叫做外公的人身边，跟着五岁的林微晓喊他‘外公’。外公的手好像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把香蕉递给我和姐姐，摸了摸林微佯的头。 在老家的老房子里，有一张全家福，是外公快离开前，一起拍的。因为林微佯还小，拍照的时候会乱动，所以是外婆抱着林微佯，外公抱着林微晓拍了最后一张全家福。 依稀听过吴芬兰和她的哥哥姐姐们提起外公的时候，都是带着很多的遗憾，觉得外公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外婆这时候，总是沉默不语，甚至有时好像还有点生气他们提起外公的事。 妈妈吴芬兰就会跟舅舅阿姨抱怨：“爸在的时候，饭都会端到房间给妈吃，没让她干过什么重活，那个年代，哪有这么好命的。” 听到这些，就连林微佯都觉得外婆这样子，确实有点过分，但是越长大，跟外婆经常的谈心之后，林微佯才渐渐明白外婆对外公的爱。 每次只有林微佯和外婆两个人一起喝茶时，外婆其实经常提起外公年轻时候的事。 外公本来是开麻将馆老板的儿子，在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那个时候连新中国都还没成立，就家庭条件来说，外公家算是富裕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外公的父亲因开赌场欠了很多钱，思索再三，在那个人如货品的年代，父亲被卖给了一个专门买卖人口的‘商贩’。 外公的父亲跟那个‘商贩’商量好，先不要把外公卖给别人，等筹够了钱，过几天就把外公赎回来。可是那个时候的世道实在太乱了，外公在那的第二天就被一个男的买走，带到了大山里。 买下外公的那户人家也算小半个地主，家里还算能够满足温饱，只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才买下了外公。但是外公的悲惨命运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 那个养母对外公非打即骂，将外公身上穿的，和带着过来的棉袄，全都丢进炉灶里给烧了，那么冷的冬天，既不给外公饭吃，还将外公赶了出去，不让他进屋睡觉。养父懦弱，只能在有些时候偷偷起来给外公开门进来睡。外婆说起这些的时候，一直在叹气，嘴里念叨着外公的命苦。 后来听说，外公的亲生父亲拿着钱去赎回外公的时候，外公已经被买走了，那个‘商贩’也不知道外公被带到了哪里，只是指着一条山里的小路，告诉外公的父亲从那里离开的。 黝黑的山间小道，回荡着外公的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去那里找了好多次，可是一座又一座的山，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隔的好远。他一定后悔过把自己的儿子抵押在那，可是在那之后，外公和那个家的联系就彻底断绝了。 外公被买走的那年，九岁，已经是能够记事的年纪，但是直到外公成家生子，也没回去过，也许是因为怨恨，是啊，怎么可能会没有怨恨呢。 吃完蛋糕，外婆要回去了，林微佯挽着外婆的手，送外婆回去。 距离外婆家不远，两人的步伐一致的慢。外婆走得慢是因为老了，林微佯走得慢是因为意识到外婆老了。 “外婆，你连表哥、自己亲孙子的生日都记不住，还能记得林江嘉的呀。”林微佯故意打趣外婆。 “你外公当年，走的时候，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你妈妈把你弟弟生下来，那时候好多人都说，你妈妈肚子里这一胎啊是个男孩，就是没看到。”外婆说着，话风突转，笑着说：“讲这些干嘛，人都走这么多年了。” 很多时候，爱都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外婆怎么可能会不想念那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呢。 外婆的碎碎念念从来都是默默地心心念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