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洛伦佐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晴朗且寒冷的世界,刚刚他还位于那昏暗的地下之中,可现在他便出现在了这里,眼前还有一个赤着身体的男人,他不断的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好冷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带我走呢?”
霍纳双手交叉,用力的拥抱着自己的胸膛。
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想明白的,他始终都是如此的无关紧要,甚至难以被人记得。
他向着洛伦佐缓缓走来,步伐踉跄。
“只要……只要杀了你,我就能离开了吧……”
霍纳喃喃自语着。
洛伦佐警惕的握紧了钉剑,他似乎猜测到了这里为何处。
那诡异的【间隙】,这里充斥着那种熟悉的感觉,虽然没有见过很多次的长椅与落月,但洛伦佐依旧能肯定这一点。
这里不是他的【间隙】,而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间隙】,妖魔的【间隙】。
“也就是说……妖魔会具有这种诡异的东西的吗?还是说有着其他条件。”
洛伦佐环顾了一下四周,侦探的职业素养让他联想且确定了很多。
可不等洛伦佐多做什么其他的推断,霍纳猛扑了过来,钉剑散发着寒芒,凶猛的斩下。
此刻霍纳已经不再是那扭曲的肉块了,在这精神的世界里,他是最原初的本质,那人类的形态。
鲜血四溢,染红了白雪。
霍纳有些呆滞的看着没入胸口的金属,他起初有些恐慌,大抹大抹的鲜血流淌在他的身上,他哭嚎尖叫,可紧接着便是疑惑。
那是彻骨的疼痛,可他没有死。
他随后发出痴狂的笑声。
“这……这里才是地狱啊!”
他说着流下了泪水,就像个疯子一般。
无尽的寒冷与饥饿,他甚至不会死亡,霍纳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里,无法离开。
但突然就像抓住什么最后的希望一般,他抬起头看着洛伦佐,那疯魔的眼神令猎魔人都微微神颤。
“你可以进来,也会有离开的路对吧?”
“你在说什么?”
洛伦佐听不懂他的话,关于【间隙】这个鬼东西他了解的也不多。
“我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力量。”
劳伦斯教长的话在耳边呢喃着,那细小的声音就像昆虫苏醒顶开泥土、那近乎无法察觉的声音,可很快这声音愈演愈烈,从低沉的呢喃变成纷乱的尖叫,可怜的意志在这洗礼下彻底陷入疯狂。
霍纳面目扭曲的看着洛伦佐,紧接着疯魔般的扑杀了过来,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洛伦佐本能的挥起钉剑,虽然能在其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可这都不足以杀死他,这里是他的世界,精神的世界。
金属又怎么能杀死虚无的意志呢?更何况身处此地的洛伦佐也有些不确定自己手中握着的,究竟是金属铸就的武器,还是自己可怜的臆想呢?
整个世界似乎都感受到了霍纳的疯狂,有狂风骤起,寒冷卷积洗礼着洛伦佐,带起极度的寒霜。
它们为霍纳悲伤,也因霍纳而狂怒。
“意志可以被更好的意志摧毁……或者说取代。”
鬼魅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一道断裂空间的缝隙出现在了洛伦佐的身后,华生向他微笑致意。
她缓缓的抬起了手,力量从那寂冷的【间隙】之中涌出,那一刻洛伦佐仿佛看清了一切,这所有力量涌动的轨迹。
从一个【间隙】抵达另一个【间隙】,在其中穿梭,带着狂暴的力量。
那一瞬间洛伦佐看到了很多,破碎的记忆如同尖刀般切入他的躯体之中,霍纳人生的片段在他脑海里不断的闪回,记忆混乱不堪,仿佛要撕碎那脆弱的大脑。
从他的初始,直到抵达死亡。
那是有关霍纳的一切,原来他也是一位遗民,被人收养但却饱受着歧视,平庸的活着,直到那猩红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
“劳伦斯!”
洛伦佐怒吼道。
紧接着万物崩塌。
新的意志取代了这里,下发了死亡的命令,于是整个冰雪的世界开始崩裂损坏,它们一寸寸的裂开坠入黑暗的虚无之中,就像凋零的生命归零。
在亚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锋利的钉剑撕开了扭曲的血肉,猎魔人身上染满猩红炽热的血,从那可怕的尸骸里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就像地狱的归者。
低温的冷气将鲜血彻底凝固在了那坚固的甲胄之上,就像某种鲜红的花朵,开在雕塑般的甲胄之上,无比可憎的模样。
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洛伦佐低垂头,看着身后那彻底死去的妖魔,没有击碎心脏,也没有斩下头颅,可现在它就这么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被尘封的秘密终究显露了出来,洛伦佐擦拭去其中的一角。
甚至来不及恐惧与忍受疼痛,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超出洛伦佐认知的东西,它打破了猎魔教团数百年里的定律,即使不摧毁那关键的器官,妖魔也会这样无力的死去。
可紧接着异常的感觉涌出,痛苦万分。
拄着近乎碎裂的钉剑,洛伦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躯体从未有过的疲惫,从血肉一直延伸至那脑海之中,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粗暴的撕开了自己的思绪又重新拼凑了起来一样。
“洛……洛伦佐。”
亚瑟站在洛伦佐不远的地方,他看着这位猎魔人,甲胄逐渐凋落,显露出了他那半张狰狞可怕的脸颊。
表情扭曲在了一起,从未有过的凶恶,仿佛这甲胄之下是异化的妖魔。
……
“霍纳死了……他与我的联系被断开了。”
劳伦斯教长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说道。
“死了?你是通过那个诡异的【间隙】知道的吗?”
疫医几分好奇的问道。
劳伦斯教长微微点头。
“【间隙】本质上算是我们精神的……世界?可以勉强这么说,不过人类的【间隙】只能容纳他们自己本身,而他们自身也无法打破那坚固的壁垒,但妖魔的【间隙】却可以扩展开来,它可以连接更多人……通过其到达精神层面的交流以及……侵蚀。”
他说着微笑了起来,笑容充满了寒意。
“就像大小不一的气泡,大的吃掉小的。”
疫医不寒而颤。
“你对霍纳的【间隙】做了手脚?”
“不,我只是留下了我的侵蚀……准确说是信标,这种扭曲的力量刻印在了他的【间隙】之中,就像一片黑暗的大海,我知道了他岛屿的坐标,并与之构架桥梁,这样我就能通过【间隙】抵达他的【间隙】。”
劳伦斯教长为他的盟友解释道,霍纳之所以能在低温中失控,便是劳伦斯教长事先对其进行了侵蚀,那劣质的秘血就是最好的信标,于是他穿梭【间隙】而来。
“教会隐瞒的东西太多了,我也是在夺取了《启示录》才发现这一切,本质上静滞圣殿的心枢之网也是这种东西……”
他显得有几分困惑。
“一个超大型的【间隙】对其余猎魔人进行‘侵蚀’连接,所有的猎魔人都被其种上了标记,于是独立的猎魔人们能以此进行联系,在这个庞大的心枢之网内联系,而教会反过来也能对其确定位置。”
劳伦斯教长说着笑了起了,声音令人胆寒。
“就像我能通过劣质秘血来控制霍纳一样,教会对于猎魔人而建立的信标也很有趣。”
“秘血?”
疫医问道,作为一个专研妖魔生命的专家,他一瞬间便猜到了。
“劣质秘血是我由我自己的鲜血与圣杯之血调配出来的,那么能令所有猎魔人建立信标,并与之沟通的秘血……疫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劳伦斯教长说着那令人胆寒的秘密。
疫医几分警惕的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瞳微微扩散,他缓缓说道。
“猎魔人的血……是同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