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回事?”
赫尔克里慌了,他看着眼前的洛伦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随着风茄草的烟雾覆盖,洛伦佐沉沉地睡去了,意识处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去窥探那记忆的宫殿。
其实这挺像催眠的,洛伦佐闭上眼睛后似乎成功地进入了记忆宫殿,这个家伙时不时露出温和地笑容,一会高兴,一会难过,昏暗之中这些表情有些模糊,但赫尔克里还是清晰地看到了。
他掐着时间,首次进入的时间不宜过长,而就在他准备唤醒洛伦佐时,异变突然发生了,洛伦佐紧闭着眼低声哀鸣着,仿佛是在承受着残忍的刑罚。
这根本不是探索记忆宫殿会发生的事,赫尔克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洛伦佐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抽搐着,可以明显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凸起,双手用力地捶打着地面,锋利的指甲在其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洛……洛伦佐!”
赫尔克里试着喊醒他,可洛伦佐此刻就像失去理智的野兽,根本听不到他的喊话,他用力地撕挠着自己,转眼间他的上体便血淋淋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他疯魔般想要将其驱逐出去。
“该死!该死!”
赫尔克里怒骂了几声,很显然他已经叫不醒洛伦佐,几分畏惧地靠在门边,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洛伦佐是个很可怕的家伙,从他用一个汤勺干掉了那么多人就可以看出,这个家伙危险至极,而现在赫尔克里正和一个疯癫版的洛伦佐关在一起。
从洛伦佐此刻的自残行为来看,他确实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赫尔克里根本来不及形容自己此刻的想法,只能大声地说一句。
“抱歉!”
赫尔克里说着便逃出了密室,他可不敢在那里逗留半分,就自己这小身板,洛伦佐是真的能活撕了他。
他紧接着把密室的门关上,可能害怕洛伦佐冲出来,他又搬来了衣柜,死死的把门顶住,紧接着从另一个房间拿出一把猎枪,心悸地看着这一切。
赫尔克里不是净除机关那些经验丰富的骑士,他慌的不行,现在做的一切只是心理安慰,他可不认为这些东西能挡住失控的洛伦佐,但他仍对洛伦佐保证些许的信心。
“你不会就这么疯了吧……”
密室之内洛伦佐呜咽着,他睁开了眼,但眼瞳无神布满血丝,他还没有从那回忆里脱身出来。
记忆里他正躺在某个冰冷的地方,有纯白的灯光落下,却被眼眸里的泪水晕开,变成大抹的光斑。
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他试着挣扎,可能做到的只是微微地抬起头,随后看到自己那千疮百孔的身体。
画面虽然模糊,但洛伦佐分辨的出来,洁白的钢钉将自己钉死在了原地,有数不清的输液管连接着自己,血液被外置循环,而整个胸膛被切开,那坚固的骨骼也随之碎裂,露出那跳动的心脏。
这似乎是一场葬礼,但更像是一场处刑,有数不清的黑影围着自己,它们伸出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切割,同时还窃窃私语着。
“加大麻醉剂,他还不能醒过来。”
“开始输入秘血……”
“准备缚银之栓,先从胸口开始安装。”
铿锵的铁鸣不断,随之而来的彻骨的痛苦,到最后只剩下了呆滞的麻木。
洛伦佐曾以为自己不记得植入秘血的过程,实际上他是记得的,他曾在手术的过程中短暂地醒来,而那些模糊的记忆一直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被他刻意的遗忘掉。
可就在这昏暗之际,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是如此的苍老,仿佛干瘪的尸骸般。
“把它也一并注入吧。”
老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在那纯白的光斑下他也化作了黑影的一员。
“可……他或许会死的,秘血的植入已经令他很吃力了。”有人说。
可老人并没有理他的意思,只是沉默着,那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这扭曲的身体,整个身体被完全的切开,就像残忍的活体解剖,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内脏器官,还有那些在灯光下惨白的骨骼。
“这是钥匙,升华的钥匙。”
老人这样说着,就像在念叨着古老的咒语,完全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将一支针剂刺入了输液管里,让其与那猩红的液体一并涌入他的躯体里。
“不不不!他会死的!我们……不,你已经没有材料去准备下一次仪式了!”那人说道,“我们已经失去了对教会的控制力……这是我们最后能调用的圣杯之血了!”
“可如果他无法承受这些,我们同样也没时间去等待下一次仪式了,不是吗?”
老人反问道,他活了太久了,久到死神一直游荡在他的身边,随时准备挥出那致死的镰刀,带走这苟延残喘的灵魂。
“坚持住孩子,你会是我的延续。”
粗糙的手掌按在了男孩的脸上,明明是如此的残忍的行径,可男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他似乎正在熟睡一般,脸上有着天真的表情。
“继续……我们从妖魔的体内提炼出强大的血液,但为了令人体能承受这些,我们反而对那强大的血脉不断劣化……说到底秘血也只是那神圣的残次品。”
“他……会死的。”
那人有些悲伤地看着这一切,附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有的人甚至拔出了钉剑,可能那个男孩再也醒不过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妖魔。
可老人不在意这些,他低下头,模糊的视线里洛伦佐勉强能看清他的面容。
他轻声颂起了圣歌,苍老的歌声悠扬,就像摇篮曲般安抚着那些备受折磨的灵魂。
“是……你?”
洛伦佐回想起了那老人的名字。
随着秘血流经躯体,将死的身躯奇迹般的抵住了那疯狂的侵蚀,不需要什么缝合,恐怖的生命力被赋予给了这具躯体,血肉蠕动着愈合在了一起,将那银白的骨骼也就此包裹在了血肉之下。
“对……就是这样,孩子。”
很多年前,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洛伦佐·美第奇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哼着古老肃穆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