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梦魇与现实交叠在了一起,此刻科涅尔亲身置身于混乱之中,心智在瞬息间遭到了重创。
他并不是在恐惧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作为铁律局的一员,他也曾经历过生死的险境,这些东西都不足以击垮他,真正令科涅尔感到恐惧的是伊瓦尔的目的。
战争,一场燃烧海洋与大地的战争。
那位远在维京诸国的冰海之王做出了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次决定。
这一次,为了他所许下的愿望,他要掠夺一个国家。
从一开始伊瓦尔便是被故意抓住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的想法,所有人都中计了,被这血腥又残忍的阴谋所毒害。
轰鸣的冲击下,伊瓦尔最后还是未能抓住科涅尔的喉咙,只能在其脖颈间留下一道道血迹,两人被狂暴的气流分开,视线内的一切归于浑浊的混乱。
科涅尔在剧烈的撞击中昏倒了过去。
这样的昏迷不知过了多久,科涅尔渐渐地苏醒了,他忍着身体上的痛楚,缓缓地爬了起来。
他不太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努力地爬到窗边,只见剧院广场上已经再度燃起了烛火,祷告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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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地分析一下,他觉得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就是几分钟而已,现在爆炸的余波已过,下方的人群都重整了起来。
日落了,刚刚的爆炸摧毁了所有人的心神,此刻四周都是一片难以窥视的黑暗,黑暗里传来野兽的喘息声。
科涅尔拔出腰间的手枪,缓缓地靠向墙壁,压低呼吸。
他必须去警告柯里,从一开始维京诸国就没想过和谈,他们要的是一场战争,对高卢纳洛的战争。
对……说不定这爆炸便是维京诸国的阴谋之一,或许在遥远的公海之上,维京的战舰早已准备就绪。
这样想着,他的手居然控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
对于科涅尔而言,如今的一切对于他太突然、太沉重了。
这是战争的序幕,战争就要来了,这个词汇经常被人提起,但科涅尔总觉得它远在天边,可现在它就要来了,势不可挡,几乎触手可及。
虽然说高卢纳洛也在柯里与劳伦斯的运作下准备着战争,但当这一切真的到来时,科涅尔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慌与迷茫。
这不是纸上的潦草字迹,而是真实的血,真实的肉,真实的死亡。
他太懦弱了,比起柯里那样的疯子,他实在不适合做出残忍的决策。
可这不是退缩的理由,科涅尔身上流着加瑞尔的血,某种角度来看,此刻他与伊瓦尔的争斗,仿佛是高卢纳洛与维京诸国之间战争的缩影。
他不能就这么放任这一切的发展。
恢复了体力,科涅尔试着在昏暗里寻找伊瓦尔的身影,他不清楚爆炸的原因是什么,但至少要先控制住伊瓦尔……这个家伙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浑浊的空气里传来鲜血的味道,如此的甘甜,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汩汩的水流声响起,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淌。
随后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细密繁杂,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撕裂,如同冰冷的金属一点点地划开喉咙。
科涅尔抬起手枪,他警惕地前进,可走了没几步,便感受到了脚下的异样,他踩到了什么,低下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勉强看清了那东西。
是血,一地的鲜血,温热、还在缓缓流淌。
他猛地转向枪口,却发现了在不远的地方正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是守卫。
科涅尔可很清楚这些守卫的强大,他们是唱诗班的一员,体内混有秘血,力量远超常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在悄无声息间被杀死了,整个头颅被砍断,就连异化为妖魔的时机都没有。
更多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看不清四周的样子,唯一的光线是来自外界烛火的余光,一切在科涅尔的眼中就是那朦胧的剪影,而这些剪影此刻在昭示着不详。
发生了什么?在科涅尔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科涅尔屏住了呼吸,胃液翻滚着,就像沸腾了一般,要从喉咙间涌出。
碎肉与断肢,内脏与鲜血,虽然他看不见,但作呕的气味与狰狞的剪影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一切,就好像有暴戾的野兽在这里进食,恶作剧般,将血肉涂抹在墙壁的四周上恐吓着他人。
“我讨厌海博德,那个家伙总是嘲笑我的畸形。”
声音从血腥的黑暗里传来,就像幽鬼的低语。
“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伊瓦尔说着矛盾的话。
“你有些不太能理解吧?其实我对艾琳说时,她也不太能理解,但这是真的。”
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来,回荡在科涅尔的耳边,加剧着恐惧的侵袭。
“那个家伙说像我这样畸形的家伙,注定得不到奥丁神的眷顾,也无法像一名英勇的战士那样站着死去,从而抵达神圣的英灵殿。”
刚刚伊瓦尔还在嘲笑着奥丁神的虚无,但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声音又虔诚了起来。
“他说我是个可怜人,如果我父亲真的爱我的话,应该把我扼死在襁褓中才对。”
声音逐渐靠近了,科涅尔将枪口猛地调转方向,可那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他看不到伊瓦尔。
“海博德也觉得我很可怜,所以我试着帮助我,过程很痛苦,很糟糕,但我确实很感谢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黑暗里有东西在蠕动,科涅尔毫不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枪口迸发的火光短暂地点亮了黑暗,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一瞬里科涅尔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他不太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伊瓦尔,只见他披头散发,如同野兽一般匍匐在地上,火光熄灭的最后,科涅尔听到了血液喷发的声响,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命中了伊瓦尔,只能在一枪过后迅速地转移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