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诅咒,无比恶毒的诅咒,不死不休的诅咒。
黑暗之中,叶加大剧院俨然变成了古老的决斗场,怪物们在其中的昏暗穿行、厮杀,将积怨已久的仇恨与怒火在这一刻通通发泄出来,燃尽一切。
流离的烛火将急速前行的身影勾勒,常人的视力难以辨认他们的形态,宛如雷鸣的剑音紧随着他们,就像疾驰奔走的雷霆,一刻也不曾停息。
撞击、分离,积蓄力量,再一次撞击在一起,剑刃交加。
两双炽白的眼眸互相凝视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撞击在了一起,此刻在两者之间的战斗已经不存在什么技巧可言了,只是纯粹的暴力,发泄着纯粹的怒火。
剑刃切割在致密的黑甲之上,迸发出尖锐的声啸,将硬质切碎,令鲜血从甲胄的缝隙之中涌出,可有同样致命的枪击被扣动扳机,弹丸贯穿了鲜红的长袍,命中了其背后的墙壁,留下一道道弹孔与血迹。
受创的两人都似乎都短暂地失去了力量,从疾驰中坠下,摔进无际的黑暗之中,寂静降临。
他们似乎是死了,但很快寂静便被沉重的喘息声打破,在这宁静的世界内,心跳声犹如战鼓般响亮,而这声音开始加速,就像急促的鼓点一般,最后抵达了峰值。
升腾的焰火点燃了周遭的一切,死去的怪物再度苏醒了过来。
这一切就像维京人们的传说一般,英勇的战士们在这英灵殿内相聚,厮杀、死去、苏醒、再度投入永无止境的厮杀之中。
“你要比之前强大了不少嘛,洛伦佐·霍尔莫斯。”
声音带着金属的音色回荡在这黑暗中,劳伦斯从破碎的废墟之中爬起。
此刻他狼狈极了,身上尽是伤疤,一道又一道的剑击几乎将他的躯体撕碎,但好在猎魔人生命力的强大,断裂的肢体间由那猩红的血丝连接着,而后那些丝线越来越多,就行缝纫线一样,将破碎的躯干再度缝合了起来。
“真不错啊,劳伦斯,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能再杀你一回。”
黑暗的另一端,洛伦佐背着沉重的大提琴箱缓缓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漆黑的甲胄早已破碎不堪,但在这喘息的时间里,更多致密的硬质填补着破碎的部位,就像蜕皮一样,漆黑的鳞甲从甲胄之上剥离,化作尘埃散去。
洛伦佐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钉剑,虽然是由柏铁制作,但在这高强度的作战下,它也已经歪歪扭扭了起来,一道清晰的裂痕贯穿了剑体,仿佛再有一击,它就会被彻底粉碎。
“反应这么平淡吗?我以为你再次见到我,你会显得……更激动一些。”
劳伦斯也丢掉了手中的断剑,从身后的剑袋之中又抽出了一把钉剑,正如那时他在列车上与洛伦佐的死斗一样。
“对,更激动一些,就像之前那样,愤怒地挥剑,向我质问那被刻意隐瞒起来的故事。”
劳伦斯发出阵阵笑声。
在他的眼中,洛伦佐变了,倒不是说变了一个人,而是他变得更加沉稳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洛伦佐身上散发的狂怒,但这一次洛伦佐不再像之前那样莽撞,狂暴中依旧有理智紧绷。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一些更为细小的变化。
甲胄的缝隙之内有炽热的焰火升腾着,它远比一名普通的猎魔人,所能激发的净焰还要强盛,不止如此,还有洛伦佐那可怕的生命力。
劳伦斯还记得列车上的死斗,洛伦佐在自己的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可现在他不仅能承受住自己的攻击,甚至比自己更快,更强大。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呢?洛伦佐·霍尔莫斯。”
劳伦斯疑问着,但没有人回答他。
可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面具之下扭曲的脸庞露出一个邪异的笑容,他嗅得到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味道,缄默者的味道。
洛伦佐与他一样,都植入了缄默者的血肉,甚至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体内的秘血也在一点点地被血肉所提纯,变成纯度更高的秘血。
圣杯之血。
洛伦佐·霍尔莫斯也踏上了那条禁忌的破碎之路,劳伦斯的旅途并不孤单。
缓缓前进着,靠向对方的同时也在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劳伦斯突然停住了步伐,他抬起了钉剑,面具之下的焰火微微摇曳,最后他似乎确认了一件事。
“所以你不是洛伦佐·美第奇?果然,那个家伙终究还是死了吗?”
劳伦斯曾想过,洛伦佐·美第奇最后和他一样找到了那名为加百列的权能,依靠着他人的躯体活了下来,为了确定这一切,他吩咐疫医引发了黑山医院的局部战争。
可现在如此近地观察着洛伦佐,他的反应,他的过去,劳伦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洛伦佐·美第奇终究还是死了。
没有什么悲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劳伦斯只是有些感慨,那样可怕的家伙还是落得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这些事重要吗?”
洛伦佐低声问道。
“不重要,抱歉,打断了一下你,让我们继续吧。”
眼下的厮杀才是最主要的,劳伦斯声音带着欢欣,架起钉剑,摆出了攻势,他已经很久没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过了,有些时候他都快忘记了握剑的感觉,真感谢洛伦佐令他重新想起了这一切。
洛伦佐没有贸然进攻,温彻斯特被挂在腰间,一只手握着钉剑,另一只手则藏在了阴影里。
从某些角度来看,他和劳伦斯此刻反而是势均力敌。
通过刚刚激烈的战斗,洛伦佐接连不断地试探下,他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劳伦斯似乎已经无法再预知到未来了,也就是说他失去了权能·尚达俸。
所以说列车上的死斗自己是真的杀死了他,只不过最后还是让他利用权能·加百列逃掉了。
而现在劳伦斯大概还不清楚自己也拥有着权能·加百列……或许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但在自己主动暴露之前,他都无法确定这一切。
这是洛伦佐的胜算所在,想要根除劳伦斯不止要摧毁他的肉体,还要找机会在【间隙】中作战。
想到这里洛伦佐有些畏惧,他很清楚【间隙】的迷离与诡异,还有对“自我”的干扰,在接触了这些后,他才意识到随意穿梭【间隙】的劳伦斯有多么的可怕,那些人的思绪都干扰不到他,他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忠诚地执行着自己的意志。
“来喽!洛伦佐!”
吼声响起,打断了洛伦佐的思绪。
只见劳伦斯带着凌厉的剑势而至,携着断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