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击张丁孤注一掷,几乎把家底全都押上了。除了少量兵马留守坞壁外,其余人马全部参战,到底有多少人他自己也不清楚,一万?一万二?他只知道其中的骑兵应该有两千二百多名,这些人都是石里坞的精锐,也是他张某人最大的资本。
大量的步兵集中在中间,少量弓弩手杂在其中,骑兵护卫着两翼,说是护卫,其实就像牧羊人看守着羊群,主要作用是防止羊走失,将他们驱赶着向一个方向前进。
张丁本人在队伍的中间,身周是一千三百名精锐步兵,装备有皮甲、札甲、兜鍪、环首刀、圆盾、钩镶、战斧等等,这是他的步兵精锐。而紧紧围绕在他身边的二三十人装备的是当时最先进的鱼鳞铁甲,有“盘领”保护颈部,有“钎”防护臂部,甲片一直垂到大腿。因为铁甲较重,为了节省体力,行军时不着甲,等到了战场要冲锋时再往身上穿戴。
总体来说,有三千余名悍匪是石里坞的核心武装,他们大多从贩私盐时就一直跟随着张丁,从流动的强盗到坐地的强梁,这些人是他的基本盘。其余八九千人都是乌合之众,打仗时最大的作用是当炮灰,冲击对方防线,消耗敌军的箭矢和气力。
苏延年随在张丁的身边,说道:“大将军,听说小皇帝策反了杨家的家兵,兵不血刃拿下杨树坞,咱们石里坞……”
“怕什么?宋成你还不放心吗?那厮哭着喊着要当前锋,我硬把他摁住,坞里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大军已出,不要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张丁低声斥道。
苏延年本来还想说什么,此时只好闭上了嘴巴。他想说,要是敌军趁着坞内空虚,派一支偏师过去偷袭……可转念又一想,宋成手下有一千多人,一千多人守着坚固的石里坞,大门一关,就是一万人都未必打得下来,何况以他们的情报,对方顶多只有三四千人,就是全派出去也无妨,此地距离坞堡不过十几里,只要宋成守住一时半刻,大军骑兵马上就能回援,到时里应外合,准能把这些娃娃兵包了饺子。
看起来,这一仗真是十拿九稳了。
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呐喊声,士卒们嗷嗷地叫着,有的是惨叫,有的是发力的狂吼。
传令兵来报,大军行进到赤眉贼的营盘,遇到了抵抗,张丁鞭梢一指,“杀!后退者斩!”
前面喊杀声更大,张丁在悍匪的环绕下缓辔而行,一波一波的士卒向前冲击,好像是波浪不断拍打着岩石,可那岩石好像不是岩石,而是一块豆腐。
一会儿的功夫,前面就喊着敌军逃了,营已经破了,士卒们冲进了营垒。
张丁指着地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对苏延年道:“这就是娃娃兵修的工事?这沟还没有张某的小腿深呢?”
营里营外到处都是沟壑,四处散放着拒马和鹿角,铁蒺藜撒得满地都是。
张丁笑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以为这些东西就能阻住张某的大军?”
阻住是不可能的,但是确实使大军的步伐稍稍放缓了些。
这个胜仗让强盗们更加嚣张。张丁狂笑着,喝令悍匪们继续冲锋,争取把另一座军营也一举拿下。
小营的陷落给大营赢得了一点时间,此时羽林军已经准备好了,刀枪出鞘,弩箭上弦,蓄势待发。
小皇帝还没过够射箭的瘾,可当敌军逼近的时候,牛得草带人死活把他从弓兵的阵列里拉走。如今他站在后面观战,周围的卫兵举着大盾,将他牢牢地遮住。
“老子的眼睛都遮住了,还观的什么战?”
尽管皇帝提出抗议,可没有人理他,在皇帝护卫这件事上,牛得草有全权。
敌军还在百步开外,一个乌家兵便举起了弓,立刻被斥令放下,那人气得跳起来要和对方殴斗,乌春抢上来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
“一切行动听指挥!”乌春厉声喝道。
事实证明这一鞭子可能救了他的命,因为吕钦已经带着人杀气腾腾地走过来,见乌春出手才退了回去。
敌军中的弓箭手开始放箭,没有什么齐射,只是零散的箭枝,大都落在营外,偶尔有箭枝射入营中,也没有射中一个人。
全军本来或依靠栅栏,或借助盾牌,防备着对方的箭矢,见此情景,都觉得没什么必要了,这个箭矢密度,能造成多大伤亡?
唯一的用处是替营内的人确定了距离,当更多的箭矢进入营地中时,那便是大部队进入射程了。
但是齐射的命令依旧没有下达,乌米心里已经很着急了,平时这个距离,自己已经至少射了两轮了,难道还要再放近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