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盆子脑海里浮现了他们的大哥刘恭的样子,那是一个很端方的年轻人,也许有些过于端方了,某些时候便显得有些执拗。
这兄弟三人的关系一向都不错,刘恭很照顾两个弟弟,弟弟对大哥也很敬重,可说是兄友弟恭。不过两年前刘恭随樊崇去洛阳,被更始帝刘玄留下,没有再回到军中,兄弟三人便失散了。
刘玄和刘恭君臣相得,即便刘恭的弟弟刘盆子即位,与更始政权敌对,刘玄也没有迁怒于刘恭,依旧对他信任有加。
他的信任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回报。长安破城后刘玄出逃,仅有的几个追随者中便有刘恭,在君臣二人投降赤眉军之后,刘恭更是成为了更始帝的保护者,甚至在他被杀之后替他报了仇,刺杀了杀害他的凶手谢逯,算得上是唯将热血酬知已的典范了。
刘盆子早就知道了剧本,自然不用为刘恭担心。他安慰刘茂道:“二兄别担心,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大兄平安无事,刘玄对他很信任,完全没有加害的心思。”
“此时无事,不一定以后也无事,盆子,得想个法子,让大兄好好的呀!”
刘盆子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等到破城之日,就是咱们兄弟团圆之时。”
不知为什么,刘茂现在对这个弟弟有点迷之信任。原本在牛马厩里,刘茂是弟弟的保护者,自从刘盆子从山坡上摔下来,苏醒之后,兄弟两个的关系颠倒了过来,弟弟反而成了哥哥的倚靠。
此时听刘盆子这么说,刘茂多少放下心来。
兄弟两个用过了饭,刘盆子派人去请各大头领来议事,不一会儿徐宣、谢逯、杨音、王匡来了。
王匡是绿林军元老,受封“比阳王”,在更始政权中有巨大的影响和号召力。他的样子很寻常,身材不高,略有些发福,见到小皇帝连忙跪拜,礼节很是周到。
刘盆子亲自上前扶起王匡,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言谈间很是亲热。
王匡低垂着头,连连逊谢,带着些好像是受宠若惊的惶恐,“陛下,”他说道:“臣早该渡河去拜见陛下,只是军中事务繁杂,脱不开身,希望陛下不要见怪。”
“国事为重,比阳王为国事操劳,只有功劳,哪有什么罪过?”刘盆子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讲那些虚礼!”
“军中那些小子总要惹事,臣和淮阳王不敢稍离,听说陛下来了,我二人都恨不得立时来拜见,不过总得,总得留个人在军中,镇着那些家伙不是?”王匡笑道:“臣抢着先来了,淮阳王因不得早日得见陛下天颜,还发了一通脾气。”
明明是怕被一锅端了,两个人不敢同时来,留一个人在军中,让刘盆子有所顾忌,偏说成很无奈的样子。
刘盆子对这话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不过依旧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朕对比阳王和淮阳王都倾慕已久,可惜今日才得一见,淮阳王么,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不急在一时。”
.他转身对着众人道:“以后咱们都是兄弟,诸位要与二王多多亲近。”
众人连声答应,徐宣道:“陛下,御史大夫和左大司马一早便带人去城下察看军情,臣已差人去请了。”
“咱们边聊边等,朕有好多话要和比阳王说。”
刘盆子一直向着王匡说话,问东问西,从家里有什么人一直聊到长安城的近况,足足聊了半个时辰。樊崇等人却一直没来。
这时有人来报:“陛下,御史大夫和左大司马正在攻打东都门!”
刘盆子心里一沉,这个樊崇,果然是老大当久了,不习惯请示汇报,前几天刚说过唯皇帝之命是从,今天就自作主张去攻城了。看来这群大老粗还是缺少调教,以后老子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听话。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显现出丝毫不悦,只笑道:“御史大夫实是忠勇之士,急着替朕分忧,既如此,咱们也不能只等他的捷报,二兄,你带鹰扬营去,为御史大夫掠阵,万不可使其有失。”
他转向王匡道:“比阳王,你知道城中底细,依你看这长安城该如何攻取?”
“陛下,伪帝坐困城中,人心浮动,外无援兵,以我军军威,长安城可一鼓而下!”
“依卿所言,今日御史大夫就能进城了!”
“这个,”王匡尴尬地一笑,“城中还有十万兵马,还须我军大军齐出,并力攻城。臣愿为大军前驱,为陛下攻城拔寨!”
皇帝转向徐宣,“丞相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长安城必下,只在早晚。攻城之事不能一蹴而就,须从容图之,御史大夫今日也只是试探城中虚实,好寻个万全的法子,可待他归来后再做道理。”
徐宣不肯轻易表态,他们五大头领一直都很团结,几乎可说是五位一体,这话也是给樊崇小小地擦了下屁股,老大只是去给陛下打个前站,看看这城要怎么个攻法。
小皇帝道:“今天见到比阳王,朕太高兴了,一定要好好地喝两杯,士元,快去安排酒席,给比阳王接风,给御史大夫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