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
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言夏夜接下去的话说的很犹豫,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斟酌:“是我不对,我不该过问你的家事……”
“你的确不对,但原因不是这个。”沙发上的男人交叠起双腿,目光深沉的凝视着言夏夜表情复杂的小脸,忽然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反正那小子也很黏你,“要是你看不顺眼,不要只用说的,干脆搬过来住如何?”
这个邀请对于言夏夜而言,远远比不久前尹白焰抛过来的那个还要令她吃惊。
黑白分明的瞳孔微微张大,假如此刻站在这的不是她,她几乎要以为男人之前的不悦,都是为了铺垫这句话而刻意的演技。
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她对厉云棠的了解比那些仰慕他的名媛们要深刻一些,知道以男人的城府,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段他不是做不出来,相反还很驾轻就熟。
不过对象是她,她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可值得男人大费心思的理由。
“厉云棠,你对我说这种话,是不是认为我一定不会答应?”
屏住呼吸平稳一下乱七八糟的心跳,言夏夜伪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从纤长的睫毛下投射出目光,安静的观察着男人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倘若我真的答应,尹沫小姐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嗯?”厉云棠挑了挑眉头,手肘拄在沙发的扶手上,玩味的欣赏着言夏夜极力维持镇定的小脸,由着性子想让她更加混乱,意味深长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向她交代?”
他说的这么轻巧,令言夏夜哑口无言,隐隐有种被愚弄了的不爽。
说起来,也许是受了尹沫和厉云棠婚期将至的影响,她又一直习惯性的压抑感情,导致现如今一见到厉云棠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心情就变得分外复杂。
说爱太夸张,说恨犯不上。
最讨厌的是,她独自被这些情绪缠绕的透不过气,偏偏始作俑者还一副尽在掌握的淡定,好像无论是她还是尹沫,都不过是厉云棠一场随性游戏中的棋子。
毕竟这个男人从来无所谓真心,操纵人心对他来说,大概类似于轻而易举。
见言夏夜绷着小脸许久不言,厉云棠漆黑的星眸漫出点点笑意,像是逼迫她不得不面对内心一般,不疾不徐的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尹沫和我的婚期暂且延迟一个月,明天一早的杂志上估计都是这个消息。”
“为什么?”言夏夜僵硬的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轻声问:“尹沫小姐不是一直都很期待能嫁给你?她怎么会提出延迟结婚?”
关于尹沫对厉云棠近乎偏执的爱慕,言夏夜都看在眼里。
说到底,尹沫那样身价的大小姐,性格高傲却谈不上龌龊,那样时时刻刻总想着难为她,连身为名媛的风度都顾不得,这本身也是一件很让人惋惜、同情的事。
心给了别人,连命都不由自己——
这是言夏夜在五年前,心心念念的祈求厉北城去拘留所救她,最后却只等来一纸判决书时,终于领悟的道理。
“尹家的事你也知道,那个家庭是个大家族,尹沫这一脉算不上传统意义的嫡系。这次又因为尹白焰的过错给家族抹黑,那兄妹俩的母亲经不起这个打击,病重进了疗养院,再加上那位伯母本身有着很严重的抑郁症,尹沫明天会回去照顾她。”
难得细致的给言夏夜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厉云棠兴致盎然的瞧着柳眉紧蹙的言夏夜,性感磁性的嗓音缓缓在房间内响起:“婚期延后意味着什么,你明白么,夏夜?”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他唤她名字的时候,声音还是那样的低沉缱绻。
言夏夜心脏猛地收紧,绯色的唇瓣动了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明白了厉云棠话中的暗示,但是又始终无法确信。
“什么话都不想说?”厉云棠再次莞尔,他不讨厌面前女孩傻乎乎的反应,伸长手臂揽住了她纤细的腰,霸道的把她压入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她垂落在额前的发丝,似哄似慰的道:“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为了尹家的事想办法,还借了我的名字去见秦景一,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言夏夜脑子里乱糟糟的,拿不准厉云棠话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含义。
身不由己的倚靠在男人肩上,她下意识的想要保持距离,可男人桎梏在她腰间的手臂丝毫不肯放松。
熟悉又陌生的黑色皮质手套映入眼帘,她挣扎的动作立刻缓和,五味杂陈的觑了男人一眼,喉咙莫名有些干涩:“那件事不能全怪老师,我也有责任。”
“所以,你对尹白焰感到很抱歉,才会对他心软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她的耳畔,要笑不笑的勾了勾唇角:“夏夜,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乖女孩,不过歉意和喜欢,感动和仰慕,你真的能分得清楚这其中的差距么?”
心中重重一跳,言夏夜张口结舌,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要不是尹白焰的告白就发生在两三个小时前,她几乎要以为厉云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端倪。
有些慌张的躲闪开厉云棠尽在掌握的眸光,她清了下嗓子,若无其事的道:“也许……我分不出来。”
感情上的事,即便是再怎么聪明的人,也不敢说全知全能。